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陈三六x崔略商】归路

第七章

佳肴一道道摆满了桌子,陈三六吞着口水看管家一一摆完,他在牢里吃的是残羹冷炙,有时候甚至还要挨饿,出来后洗了澡,刮了胡子,却没吃到追命点的那一桌好菜,此时看到这么多好吃的,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陈三六抓着筷子,夹了一块猪头肉,香气扑鼻,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又夹了一块鸡丝卷,又松又软,甜香无比。

正想夹八宝葫芦,突然腿间的裤子传来一阵拉力。他不着痕迹地低头,看到追命趴在他腿上,张开嘴巴指了指自己。

陈三六小心翼翼地看了管家一眼,干咳一声,说:“你是不是饿了?”

管家心头一跳,想着:“这小子还想怎么样?要是他再提过分要求,我就将他赶出去!”

陈三六又道:“你不饿干嘛看着我吃?我吃饭的时候只喜欢看美人,那叫秀色可餐,看着都能再吃下几碗饭,你说你长得这么丑,我怎么吃得下饭?”

管家一阵咬牙切齿:“秀才老爷,要是小人走了,谁给您倒酒?”

陈三六指了指桌边:“你就放那。”

管家重重的放下酒壶,却板着脸不愿走。

陈三六低头对追命摇了摇头,追命又扯了扯他的裤子,陈三六尴尬地扯住,两人一阵拉扯,终于“刺啦”一声。

管家面无表情地看过来,陈三六眼看着一大截裤管从大腿处掉了下去,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和稀疏的腿毛。

陈三六干笑道:“我觉得有些热,所以……所以就撕了。”

管家冷冷道:“秀才老爷要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陈三六道:“要不这样吧,你到门口,背过身去。”

两人对峙许久,陈三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管家面颊抽了抽,压抑着怒气走到门口转过身。

追命又从陈三六腿间钻了出来,陈三六鬼鬼祟祟夹了一个鸡腿给他,追命拿着鸡腿,手里做了一个往嘴里倒水的动作。陈三六了然,把酒壶整个塞在他手里。

两人就这样吃吃喝喝,陈三六到最后干脆用一个吃干净的盘子把各色吃食都夹了一些进去,然后递给追命,吃完了再盛。

直到两人都吃撑了,陈三六才停下动作。他把门口的管家又叫了回来,说:“我吃饱了,你将这些盘子都清走吧。”

管家点点头,低头一看,瞠目结舌,一锅老鸭汤,四样鲜果蜜饯、六色点心、八个下酒菜、十二样下饭菜,竟然都吃干净了!

陈三六低头看了看盘子,又看了看管家,忍不住脸红了,想到追命要问的,只好厚着脸皮,低下头吞吐道:“你们……你们那是哪里买的酒?可否……可否让在下带一两瓶回去?”

管家铁青着脸道:“这是上好的竹叶青,是我们镖局酿酒师酿的,你……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他终于爆发了,快速地收拾空盘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追命慢吞吞地从桌底下出来,伸了一个腰,突然痛苦地捂住肚子,道:“不好,吃太饱了,等一下怎么飞?”

陈三六慌乱道:“那……那怎么办?我们白吃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他们会将我们打死的,或者拉我们去坐牢……我不要再坐牢了!”

追命一脸镇定:“慌什么?!你去将那篇悼文写完。”

陈三六呆住了,“啊?”了一声。

追命道:“厚道点,我们方才吃了人家几十两银子的菜,反正你都写了一半了,干脆写完,就当饭钱了。”

陈三六回过神来,点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我实在是比不得恩人的周到,只想着逃,三六……三六实在白读了圣贤书。”

追命在后面看着他极快地挥洒文字,翻了翻白眼,心想:“要不是为了安抚你,要你接下来好好表现,我干嘛要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陈三六放好笔,压下镇纸,果然不慌了,追命接着道:“书房这里没有线索,我们去灵堂。”

陈三六好奇道:“去灵堂……做什么?”

追命走了几步,满意道:“好了,肚子不胀了,我们走吧。”说罢拉着陈三六,非常熟练地左拐右拐,陈三六再次被绕晕了,说:“恩人,难道你以前也住在这?”

追命左右看了看,探查到附近没人,又将陈三六拉到走廊的阴影里,两人猫着腰前进,周围扑在脸上的白练越来越多。

追命道:“你话真多,我若是不事前准备,探查的时候迷路,我们也就只好去吃牢饭了。”

陈三六羞愧地低下了头:“我……我就是一乡下小子,没见识,恩人你……你莫见怪。”

追命头也不回,手却从肩膀穿回后面,捏了一把陈三六的脸。

陈三六捂着脸,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追命道:“好了,没人了,我们快走。”他抓着陈三六的腰带,带着他整个人轻巧地往前闪躲腾飞,陈三六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在旋转翻腾中惊叫出声。

忽然脚下一定,陈三六晃了晃身子,站稳了,回转过身,发现追命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把铁锹,正在撬棺盖。陈三六这还是第一次看追命出力的样子,追命总是靠腿上功夫,像一只能飞的鸟,只有轻灵和巧妙,现在他拿着铁锹,满脸通红,手上青筋暴突,显然这棺材钉得十分牢固。

追命涨着脸道:“你……你看什么?快来帮我!”

陈三六回过神来,急忙过去,覆住追命的手,也用力往下按,两个大男人的体重,再加上追命的劲力,才把那牢固的棺盖给撬开了。不过棺木钉得太死,撬开的时候反弹,发出一声脆响。

追命和陈三六面面相觑,追命耳力好,知道有人往这边赶了,灵堂四周空空荡荡,根本无处藏身。他咬了咬牙,说:“有人来了,陈三六,你不准叫,听见没有?”

陈三六看他一脸铁青,紧张地点点头。追命一手抬起棺盖,将不明所以的陈三六踢了进去,自己也纵身跳进去,棺盖嘭的一声合并。

陈三六果然没有叫,棺材里漆黑无比,一阵死寂。追命皱了皱眉,发现异样,用手摸了摸四周,摸到一条软软的,有温度的物体,陈三六小小声地“唔”了一声,追命尴尬地收回手,想着那应该是陈三六缺了裤管的大腿。

棺材外忽然想起闷闷地走动声,陈三六和追命的呼吸都轻了,听着跫响来来回回,等了一阵,走动声才没有了,追命调转了头,跟陈三六靠在一起,用气声说:“棺材里没有死人。”

陈三六拼命地点点头,他被踹进来就已经觉得很恐怖了,最恐怖的是进来后竟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要不是他先前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说不定就要喊了。

追命心想:“怪不得那三兄弟防着不要我来验尸,原来根本都没有尸体,那么王义山的尸体到底去哪了?有没有活着?没有尸体连半城为何会被关进大牢?知府在这件事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发现王义山的棺材里没有尸体,事情反而更明朗了些,不过谜团也更多,两人安静地睡在棺材里,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陈三六闷闷地说:“恩人,我……我喘不过气了。”

追命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棺材中的空气不多了,他又贴住棺材附耳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便小心翼翼地撑起棺材盖,又等了一会儿,外面还是没有反应,追命才慢慢移开厚重的棺盖,先让陈三六爬出去,自己正准备也要出去,突然又远远传来踏步声!

追命当机立断又把棺盖移了回去,陈三六则被关在了外面。

陈三六茫然地看着棺材,不明白追命为什么不出来,忽然身后一亮,有好些人拿着火把往这边赶来。

陈三六慌不择路,跑到右边,右边有人,回头看左边,左边也有人,他又退回了灵堂里,瑟缩着肩膀看着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火把,脑子一片空白。

王照影是最先到的,他自以为抓到了追命,提刀就要往人影脑袋上砍,跟在他身后的管家突然看到火光中那人的下身一阵雪白,惊叫道:“三少爷!那不是追命大人!”

刀锋忽然停下,陈三六抬臂用衣袖挡着脸,感觉襕衫下缉被风吹开,右腿没了遮挡,凉飕飕的。

这时王楚心和王惟风也带人从正路和左路赶了过来,管家三步两步,扯下陈三六的手臂,怒道:“你怎么在这?!”

陈三六看到管家怒气勃发的脸,干笑了一声:“我……我想上茅厕……呃……”

王照影一手捏住陈三六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陈三六悬空着蹬了蹬腿,脸色涨紫,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王照影想到那日被追命一脚踢中胸口,害他丢了脸,不由得一阵恼羞成怒,杀红了眼,道:“哼,怎会这么巧就在追命闯镖局的时候误入这里?他铁定是追命的同伙!”

管家急忙道:“三少爷!万万不可!此人是城东的李秀才,你将他杀了,官府要追究的!何况他是来写祭文的,小人看过了,文采特别好。”

王照影听了,手臂一松,陈三六捂着脖子惊恐地后退,拼命地咳了几声。王照影这时脸色也很古怪,他也惊恐地看着陈三六,问管家说:“你说……你说他写文章很好?”

管家点点头,王照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竟是讷讷地退了好几步。追命这时在棺材缝里往外偷看,他也不是要陈三六去送死,只是看看他能不能自己脱身,如果能那是最好,如果不能,这么多人,就只好他出来硬拼了。当然后者是万不得已之举,以少对多,必要出诡招才能制胜克敌。

他在棺材里看到王照影竟然怕一个小书生,想到之前听到的坊间传言,不由得失笑。王义山一生都深受身份的苦恼,虽然结识了很多达官贵人,但无奈自己没有一官半职,虽然在武林白道上很是威风,但镖局押镖大多是接官家的生意。

而在官场上混只有武功是万万不能的,何况如今朝廷重文轻武,莫说是他这种没有官职的,就算是有官职,多半也被看不起,所以他虽然不爱看书,也要弄出一间书房来装装样子,镇威镖局里也只有这么一间书房,陈三六能轻而易举地进去,也多半是这个原因。

王义山吃够了没有功名的苦头,自然想自家儿子有点出息,王照影这个武学奇才,在读书上却是一窍不通,小时候去书院,没少被夫子罚站顶缸,被文章写得好的同学欺压,偏偏他爹又不许他对读书人动手,有一次实在是气不过打了一个对他冷嘲热讽的同学,回去就被他爹吊起来打。

而他爹也最常在他耳边念叨的就是,你看哪家哪家的孩子,他老子给我家倒泔水,儿子文章却写得一等一的好!你看看你,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蠢材!然后每次考完试,老爹得知没考上,又被吊起来打,一顿耳提面命,你看谁谁家的孩子!人家比你少上两年书院,如今人家都考秀才了,你呢?你这废物!蠢材!

每天都活在别人孩子家阴影里的王照影,对一切读书人,特别是文章写得好的书生,既恨又怕,想来是王义山生前给他的阴影,他一个能在追命手底下过上百招而不败的人,竟然会怕区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王照影已经失了战力,王楚心和王惟风却还在,王楚心可是亲自去请过李秀才的,一掌眼,说:“他不是李秀才。”

管家一听,对陈三六怒目而视,他对自己指东喝西,又白吃了这么多好东西,原来是个冒牌货,当下抢过一旁护卫的刀,即使不会功夫也要上去砍两刀。

陈三六在众人目光的逼迫下,反而镇静下来了,他想到身后的追命,又看了看满院的人头,决定再行一次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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