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隐/苏越】山河外传（生子）
第二十九章
鬼厉自黑甜梦中醒来，通身舒泰，神清气爽。身边不见了丁隐，也不惊慌，以为他去玩了，穿好衣服，玉宇捧着热水进来。
玉宇见他面带笑容，想到一早就走了的丁隐，心中有些不安。
鬼厉注意到玉宇的异样，问：“姨姨，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玉宇道：“先说少爷，少爷这样欢喜，是因为昨晚之故么？”
鬼厉脸一红，低声说：“姨姨，是不是你帮他的？”
玉宇无奈道：“少爷，你这样不是办法，何苦呢？”
鬼厉点点头，说：“昨晚我也想通了，我这次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转了转头，听不到声音，纳闷道：“隐隐呢？一大早就不见他。”
玉宇欲言又止，鬼厉惊觉不对，问道：“他怎么了？”
鬼厉狂奔出门，四处找了一番，没找到人，回来面色铁青道：“他人去哪了？”
玉宇道：“他说去万毒门。”
“胡闹！”鬼厉忽然扫飞了装着水的铜盆，铜盆哐啷一声摔到地上，水花飞溅。
玉宇吓了一跳，无措道：“原来少爷你是真的不乐意？都怪我鲁莽。”
鬼厉看玉宇惊慌的模样，心中一软，口气也和缓下来，说：“这事不怪姨姨，是丁隐他胡作非为！”
玉宇眼中蓄着眼泪，道：“那……莫不是他此去有什么麻烦？”
鬼厉看玉宇真的吓坏了，按捺住心中火气，急忙上前抱住她，哄道：“方才是我鲁莽了，姨姨莫怪，丁隐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您去帮我把张钦（亲信）找来。”
玉宇点点头，快步出去了，不一会儿张钦匆匆赶到。
鬼厉关了门，忧心道：“隐隐去了万毒门。”
张钦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丁隐要去万毒门，那可是之前说好的计划，怎么反倒因为此事特意招自己来？
好在他是个极聪明的人，问道：“可是突发了什么事？”
鬼厉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他这一掌夹着怒气，十分厉害，好好的桌子登时四分五裂。
张钦一看，心想：“那真是了不得的事，从未见血公子这样喜怒于色，莫不是围攻万毒门的弟子全军覆没了？”
张钦心中百转千回，把万一全军覆没后的应急措施罗列好，还制定了一系列反败为胜，以少胜多的计划，就等着鬼厉来问他。
张钦说：“不知有什么能为公子分忧的？”
鬼厉一脸阴沉道：“他去万毒门做前锋，原是不错，但他出发前……他有孩子了。”
张钦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谁的？”
鬼厉面无表情地看着张钦。
张钦干咳一声，知道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而且会给自己招来祸患的问题，赶紧弥补道：“这……血公子是要亲自去了？”
鬼厉颓然握紧拳头，呆呆地看着灯上面的蝴蝶花草，仿佛见到他昨晚的笑靥，隔了良久回过神来，慢慢地摇摇头：“我去不了，这边不能失了主心骨。”
张钦很是同意，他就怕鬼厉不顾一切就跑去找丁隐，前锋有前锋的作用，除非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哪一个统领会身先士卒送死去？鬼厉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调配一切，让前锋没有后顾之忧，然后送万毒门的所有弟子回老家。
可……鬼厉好不容易又要当爹了，让有孩子的人冲在最前边，确实有些不靠谱。张钦不只是担心鬼厉的孩子，还担心丁隐身后所有弟子。
张钦坚决道：“不行！一定要将丁公子换掉！”
鬼厉下一刻就将写好的令符甩在张钦身上，说：“你快让人赶去，务必将他换下来！”
张钦去了，鬼厉仍是非常担心，他一次又一次地发誓要保护丁隐，但事实证明他不仅无法保护丁隐，还保护不了他们的孩子。
危急的时刻再一次出现，他到现在仍然还是无能为力。
鬼厉整日忧心忡忡，食不知味，到了晚上，实在静不下心，点灯练字。窗外树影婆娑，风穿透窗口的缝隙，呜呜作响。夜越来越深，凉意自脚心而起，鬼厉坐得身体僵硬，稍稍抬起手活动一番，瞥到窗外有影子一闪而过。
“谁？！”
外面的人压着声音说：“小凡，我是书书。”
还有一个娇柔的声音说：“还有我柳潇潇。”
鬼厉精神一震，转身打开门，道：“快进来。”
曾书书和柳潇潇俱是一身黑衣，还蒙着脸。柳潇潇扯开脸上的黑布，说：“诶呀！闷死本姑娘了。”
鬼厉吹灭烛火，三人藏于暗中密谋。
曾书书捶了鬼厉一拳，道：“你这人真不够意思，要不是我缠着我爹，他也不会将你这事告知于我。”
柳潇潇却愁眉苦脸，说：“才不好呢，之前知道小凡变成了乌龟王八蛋，大不了暗地里骂他几句，如今知道他苦大仇深，被我师傅抓成壮丁，而且又不给我经费要我乞讨来狐岐山，什么鬼玩意儿。”
鬼厉摇头轻叹，将钱袋抛给柳潇潇。
柳潇潇早就准备好接受朋友救济了，笑嘻嘻说：“小凡你真是我的财主，我的救星，我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
曾书书郁闷道：“怪不得上一次在死亡沼泽，三派中坚弟子都在，却一个个只动口不动手，还将你俩放跑了也不去追，原来都是演戏！”
鬼厉顿了顿，摇摇头：“此间不明白的不止有你。”
曾书书一愣，说：“你指的是惊羽？”
鬼厉冷冷道：“当年一役，阴差阳错。若不是圣教四派早有合谋，勾结正道弟子，陷丁隐于不义，我的孩子也不会死，又有之前鬼王宗无故纠缠我爹，我亦不能坐视不理。至于当初正道之人被误导，怪只怪我与丁隐命中有此劫，亦可以对两派围攻既往不咎，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苍松。我与惊羽……注定回不到从前了。”
柳潇潇道：“那……那不是还有我们么？这些年你又要照顾丁隐，又要搞阴谋，连自己的名声都不惜搞臭，你说你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呢？多累啊。”
鬼厉微微一笑：“我答应过我爹，不灭圣教誓不回。”
曾书书道：“你爹一定引以为豪。”
三人目光晶亮，在暗室中一对，默契十足。
鬼厉道：“青云门众弟子何在？”
曾书书收敛起嬉皮笑脸的神色，道：“已按照计划埋伏在合欢派东边一山岭里。”
鬼厉又道：“焚香谷弟子何在？”
柳潇潇道：“在合欢谷北面山坳中。”
鬼厉道：“合欢派已与鬼王宗勾结，两派弟子一起去围攻万毒门，但合欢派仍有高手镇守本派山门，你们焚香谷不要和他们打，将合欢派围起来，困住他们，等万毒门被攻陷，合欢派必定回门救援，青云门弟子在合欢派东面等着，等从万毒门回去救援的合欢派弟子到了焚香谷和青云门的夹击范围，便将他们合围，至于合欢派剩下的那点弟子先不要动，我还要用来钓鬼王。”
鬼厉看着两人，抬手分别抱了一下，说：“你们去吧。”
柳潇潇走出门，忍不住回头看，狐岐山山高险峻，鬼厉更是取鬼王而代之，住在最高之所，寒风凛冽，一灯如豆，他一人身影屹立，仿若不倒的高山。
柳潇潇忍不住喊道：“小凡！你保重啊！”
曾书书拍了柳潇潇一巴掌，说：“你疯啦？大喊大叫。”
鬼厉心中好笑，这些好友在岁月的记忆中成长，虽风骨不变，但到底不同以往，他们今后会往哪里走，不得而知，总之不会与他是一道了，毕竟可以一起回家的，只有一个，他无能为力，只能守住这一个了。
一个多月后，张钦回来了，他没有带回丁隐，倒是带回一大堆捷报。
他冲进来就兴高采烈道：“血公子！丁隐带着弟子们第一天就冲上了万毒门，万毒门的人突然见到我们像是从天而降，傻了一样，拔腿就跑。丁公子杀得他们哭爹喊娘，还抢了一大堆战利品回去！万毒门的人连山头都不要了，退到西边山谷里！丁公子带人合围，自己堵在山谷口里做饭，那些龟孙子馋的呀！他还……”
张钦越说越小声，最后在鬼厉阴沉的目光中噤声了。
鬼厉沉声问：“人呢？”
张钦干笑道：“血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丁公子说没有啊。”
鬼厉扔了书，揪着张钦的衣领，瞪目怒道：“他说没有你就信？”
张钦无奈道：“丁公子擅长强攻敌手，所向披靡，如日中天，在弟子们心中跟神一样无法取代，要是他回来，士气低落，恐怕一片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鬼厉瞪着张钦，却又知道他这话不假，如今势成骑虎，无法回头，即使是他这个策划者，也不能半路叫停了，只是……
鬼厉后退一步，撞到椅子，跌坐下来。这一个月担惊受怕，备受煎熬，整个人都消瘦不少，可无论如何担心，但他不能做就是不能做，他肩上抗着的，是整个修真界的期许。
张钦忽然捧腹大笑起来。
鬼厉惊呆了，他简直不能相信张钦这个正派间谍，十年的地下战友，竟然在自己最窘困的时候来嘲笑他。
张钦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血公子，我去的时候问过，似乎是你们上床后的第二天你就知道他会有孩子，你怎么确定的？这事连大夫都没能说准，你竟然事先预言要我赶去，你可知我火急火燎不眠不休赶了十天的路，然后等到大夫能确定没有我才回来？”他眉飞色舞，显然之前是故意诓鬼厉。
鬼厉却没察觉手下的大逆不道，他双目呆滞说：“不是……不是一做就会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