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苏越】既见君子

第九章

敌人退败,留下一片狼藉,苏越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陵越干咳一声,说:“快起来穿衣吧,你伤势未好,别冻着了。”说完便掀起被子,将床头的里衣囫囵披上,又去找屠苏的里衣。却听屠苏在身后说:“师兄舍身我为疗毒,屠苏无以为报……”陵越想起方才自己殊不庄重的作为,未免教他说得心虚,当下脸就红了一片,却假装浑不在意的模样,说:“你说什么傻话?你为救人受此苦楚,我只是为你疗伤,哪里好了?”

陵越脸颊发热,不敢教师弟看见自己失态模样,便低头给屠苏穿衣。但他慌慌张张,哪里想到床榻之处昏暗,外边的烛光又被黑衣人来去带熄了几根,只能看见人影轮廓?

屠苏虽看不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但陵越低眉顺眼,尽心尽力,他心神已为此陶醉,道:“除了我娘,再也没有人待我像你这般好了。”

陵越听他越说越煽情,忙不迭打断道:“你抬起手,我给你穿衣。”

屠苏脊背受损,仍需好好将养一番,如今是不能大动,方才他对敌已是有所牵连,冷汗直流,陵越一触他身子,才知道他身上是湿的,当即又用自己的外衣给他擦身。

屠苏教陵越服侍地无微不至,他有伤在身,又已是孤身一人,如今有人这般温柔对待他,他又是感激又是欣喜,想起他也中毒了,又问:“你身上的毒可要怎么办?”

陵越说:“那毒真是非常厉害,我当即半边身子都麻了,全无力气,好在我中毒没你深,如今逼到一处,只待少恭做了解药,便能立即好了。”

屠苏皱眉道:“可我听欧阳大夫说这毒不易解,还说没把握,若是昨日他解不出,我死了倒还好,如今连你也牵连在内,万一欧阳大夫解不出,岂非我害死了你?”陵越道:“说什么傻话?难道我和师尊就不挂怀你么?况且这欧阳少恭治不了,我们还可以找别人治,天下间能人辈出,不可以这么早早放弃。”屠苏看陵越言之凿凿,竟也信了他几分,觉得希望莫大。

陵越扶着他躺下,给他盖了被子,回身继续穿外衣,屠苏却扯住他衣服,说:“你穿外衣做什么?天黑了,我们一起睡,还要说些话。”陵越只得又将外衣除去,屠苏见他上了床,急忙掀开被子让他进来。

陵越躺在屠苏身边,他刚下了地,又是赤脚,不免有些寒凉。屠苏毫无芥蒂地将脚也伸过去缠住他,说:“我帮你暖暖。”陵越轻轻“啊”了一声,屈腿收脚,尴尬道:“不用了,我不冷。”屠苏伤心地也缩回脚,觉得陵越是嫌弃他。

陵越七窍玲珑心,当下知道师弟胡思乱想,只得踟蹰说:“我自幼便不喜与人接近,非是不愿与你……抵足。”

屠苏却想:“师兄超凡脱俗,不喜与人接近也是应当,可他为了我除衣赤裸,紧紧相贴,又为我吸毒,实在是万分关切爱怜才能让他如此,我何德何能,让他如此相待?”

屠苏心思涌动,春心既起,对着他的身影出了一会儿神,想着他亲自己时,脸红紧张的模样,心中便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忍不住问他:“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陵越道:“师尊嘱托我好好照料你……”他话还没说完,屠苏就呛声问道:“你是说师尊嘱托你,你便对人倾心相待了?不管那人叫屠苏还是阿猫阿狗?”屠苏说完,顿觉心酸无比,想着:“他只是按照师尊的命令对我好,不是只对我好,若是师尊明日也叫他对谁好,他是不是就对谁好?”

陵越静静听他说完,才又轻声说:“但我一见面,就觉得这少年光彩熠熠,潇洒非凡,又坦诚待人,嫉恶如仇,甚是喜欢。”屠苏被他夸的得意非常,听他最后四字,更是心悦诚服,那不快便立即烟消云散了。

屠苏高兴道:“我也甚是喜欢师兄。”他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原是表达心意,不料他正是太理所当然,陵越便以为他说的和自己一样,只觉得师弟非常可爱。

他两人的暧昧被屠苏这一句“甚是喜欢”变成了脉脉温情,当下陵越束手束脚的病也痊愈了,贴着屠苏身子,双手交握,双腿交缠,说了整整一夜的话。

屠苏听他在耳边低低絮语,只觉身体发飘,通体顺畅,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陵越正讲到天墉城妙法长老那边的事,屠苏那边却久久不语,转过头来,发觉他已经睡了。陵越不由暗自责怪自己,屠苏明明还重病不起,自己却拉着他秉烛夜谈,把他累成这样。

陵越将被褥给屠苏裹紧了,不久也昏昏睡去。等他醒来已是中午,门外有人敲门,陵越起身穿衣,将门掩好,免得说话声吵醒屠苏。

玉宇捧了一些茶水点心过来,两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说话。陵越吃了玉宇送来的东西,道谢后问她:“姑娘来找我何事?”

玉宇在袖口中拿出一个脏兮兮的荷包,将荷包放在陵越面前,说:“这是我跟屠苏掉到洞穴里,无意间捡到的。我看过那绣功,精美绝伦,非是常人所比。我听红袖曾上过山,料想是她遗物。”

陵越看了看荷包上的茶花,确实是娇美无比,绣功不凡,问道:“你能确定是她绣的?”玉宇点点头,说:“红袖在我们楼里的时候,曾叫做玉绣,那便是说她绣功绝佳,千金难买,这小小荷包方寸之内却能绣出五朵山茶,显是功力极深。”

玉宇将荷包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方小小的丝帕,在阳光上展开来。只见那帕子上有几个泥手印,丝帕上原有墨迹,但是久了,色泽浅淡,泥手印在上面斑斓,根本看不清那原本的墨迹究竟画了什么。不过墨迹不清楚,手帕上的绣字倒是很清楚。

陵越念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玉宇道:“惭愧,当日我掉到洞底,四下黑暗不能视物,便徒手摸索此物,把帕子弄脏了。不过瞧这曲辞,是属清商,乃水神祭歌,又可赞男子风华无双,那帕子上画的,应就是个美男子。“

陵越点点头,但瞧了半天,实在是看不清上面所画人物了,叹了口气,说:“这也是命了。”玉宇道:”这帕子便放在你那里吧,不要给其他人说,我想……我想是我们楼里有人是内奸。“

陵越问道:“哦?你怎么知道的?“玉宇道:“我起初掉下去的时候,明明听见有人叫我,我掉下去了,怎么喊,却没听到回应。”陵越说:“那你知道是谁了?”

玉宇眼中异色一晃而过,当即就说:“没有,我不知道是谁。”

陵越瞧得明白,但玉宇显然是顾及姐妹情谊,不肯说出真相,也不好逼迫她。玉宇道:“对了,当初为何玉罗姐姐去了那么久都没回?你们那边也是碰上什么事了吧?”

陵越点点头,说:“玉罗回来跟我说的时候,明明可以即刻赶到,只是山下不知为何出现了官兵,那些官兵拿着屠苏的画像,说屠苏是盗剑贼,又说我们窝藏罪犯,要将我们捉拿。当时除你之外有十七个女子在,我分身乏术,便拖了好久,想来那些官兵出现得如此及时,那便真的如你所说,是有内鬼了。”

玉宇听得身子一颤,扭紧了自己的手帕,慌乱地告辞离去。玉宇回了倚翠楼,迎面撞见玉兰,便问道:“玉君在吗?”玉兰说:“在啊,方才我陪她回来的,说是头疼不舒服,也是怪可惜的。”玉宇问道:“有什么可惜的?”玉兰说:“京城那边来了戏班子,大家都去看了,玉宇姐姐去不去啊?”玉宇一看,楼里的人果然都去得七七八八了,便告别玉兰,踱步到一门前,抬手敲了三下。门从里边打开,正是玉君。

玉宇冷冷道:“让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玉君笑了笑,将玉宇引到室内,斟了茶过来。玉宇看到她桌上的琴,道:“当初我第一次听你弹七弦,便是《漪兰操》,歌曰: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你明珠暗投是不错,但心性坚毅,有古君子之风,我好是钦慕佩服。只是当下想来,不免觉得有眼无珠,将你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引为姐妹,是我一生中莫大的耻辱。”

玉君用手指拨动一下琴弦,淡淡的道:“玉宇姐姐说话这般严重,不知我是哪里做错了?”

玉宇本就恼火至极,看她死不悔改,更觉心灰意懒,说:“我不跟你啰嗦,当日你协同外人,将毒物和石头扔下山洞害我和韩公子,又使计把官府人引来拦截陵越大哥,差点将我俩害死!”玉宇越说越气愤,倏的站起身,疾步到玉君面前,朝她脸上一掌打过去,又揪住她衣服厮打起来,尖叫道:“你这贱人!我将你视若姐妹,你却要害我!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到底碍着你什么了?!”

玉君挣扎道:“我没有!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玉宇忽然停下动作,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冷笑道:“凭什么?你道我听不出是你的声音?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么干?”

玉君自知狡辩不过,突然掩面哭道:“我……我因琴喜欢上那人,谁料玉绣那小贱人也想同我抢,她既当倚翠楼叛徒,我杀她又怎么了?”玉宇脸上狰狞道:“那玉梦呢?!玉梦怀孕,眼下就要嫁了!你竟然……”玉君说:“我得不到,为什么她轻易可以得到?还能嫁人?”这话说来,是我不幸福,天下人都得不幸福的恶毒想法了。玉宇震惊道:“你简直是蛇蝎心肠……”

玉君呜呜哭道:“姐姐,姐姐我错了……”玉宇如梦初醒,握住玉君双肩摇晃道:“那人是谁?你们一共有几人?为何要取她们心脏?你老实跟我说清楚,不然我就立即把事情跟玉罗和盘托出!”

玉君心中一动,想道:“原来她还没将我的事说出去。”当下恶念顿起,推开她掣肘的手,假意去摸手帕擦泪,实是趁机抽出袖中匕首,向玉宇狠狠刺去。

玉宇料不到她竟然暴起杀人,毫无防备被她一击即中,又连续被她再捅几刀,瞪着眼睛躺倒在血泊中。

玉君拿着滴血的匕首,确定玉宇生机全无,冷笑道:“怪就怪在你发现真相,还默不作声来找我,真不是聪明的做法。我原想你聪明绝伦,没想到却这般蠢笨,我也对你很是失望。”说完便手起刀落,将玉宇的心挖了出来,放在特制的冰玉小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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