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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苏越】既见君子

第二章

姑娘们虽是风尘中人,但才情四溢,各个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戏。陵越和屠苏接连看下去,只觉得事物钻研到极致,原是可以花样百出,心中好是佩服,一番玩耍过后,两人俱都面带恭敬之色。

玉罗瞧着他二人神情,也是纳罕,她们这种妓子,虽自觉本领不输于人,于识人懂事,万般机变,也不是寻常女子可以比拟,但到底是身份低贱,旁人便觉得高人一等,万万不会有如此恭敬之色。若说那少年郎还是年少无知,叛逆反骨,倒也说得过去。但那叫陵越的男子沉稳有度,绝非不经世事之人,他且还能跳出世俗之见,去伪存真?

玉罗这番心思暗转原也是不错,百里屠苏突逢异变才得以出谷,人情世事半点不通,兼之乌蒙灵谷人心淳朴,与世无争,行事又爽辣干脆,与外界很是不同,屠苏所思所想,便也不同常人。至于陵越,他乃昆仑山顶的修道之人,自幼超凡脱俗,眼界远高于凡人,自不会与世俗同流合污。

双方这般你来我往,互相打量品评,待觉得可以委托重任,才开始谈起正题。

玉罗道:“你们二位一前一后,又非认识,看来是知道其中的巧妙之处。”

屠苏点点头,但他素来不爱说话,只拿眼睛看向陵越,便是要他代劳了。

陵越微微笑道:“虽则倚翠楼罹难的是两位姑娘,其余两位则在其他家,但我探听到其余两位姑娘也是从你们楼里出去的,若是说巧合,我是绝不相信。”

屠苏附议道:“是这样了。”

玉罗听他们这般说,脸上忧愁之色越重,她似怨似恨,似悲似喜,万般柔肠尽化为一声叹息:“前些日子,官府的人也查出了端倪,以封楼为要挟,要我们众姐妹供他们亵玩,我们这些弱女子立身安命全仰仗倚翠楼,不得不让他们肆意侮辱。哪知他们虽是不封楼了,但之前大刺刺地闯进来,花街里的所有花楼惯会捕风捉影,知道其间厉害干系,又恨我倚翠楼连累整条花街,近日来一直打压我们。如今你们也见到了,虽则逛青楼的人少,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无,我们这倚翠楼,真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屠苏才听到一半,就捏碎了手里的杯子,他皱眉愤恨道:“官府的人怎可以这般欺负你们?早知道我就不手下留情,伤得一个是一个!”

原来之前官差围攻他,屠苏还道他们听命于人,身不由己,遂只隐藏躲避,从不正面相对,有时被逼急了拔剑,那也是下手极轻,避开锋芒。如今一听他们素日行径,不由竖眉大怒,咬牙切齿。

陵越本也暗自憎恶那些仗势欺人之辈,没料想少年反应如此之大,只看他生气愤怒的模样,爱憎分明,侠义心肠,哪有方才冷若冰霜的样子?当下觉得好笑,又喜爱少年不做虚伪的纯真天性,那激荡的心情竟也就平复下去。

陵越轻轻托住少年的手,将他掌中的碎瓷片一一捡出,又借了姑娘们递来的手帕给他擦拭,温言道:“如今我们既知她们窘境,便全力以赴帮扶她们便是,云溪何须捏碎瓷杯,万一碎片扎进手里如何是好?”

屠苏呆呆地看他低头认真为自己挑出碎片,大受感动,脱口而出道:“陵越大哥待人热诚,心细如发,有你在,一点碎片都扎不了我啦!”

陵越缄默不语,只对他微微一笑。

屠苏顿觉春风拂面,脸颊烧红,心中怦怦直跳。但他母亲对他家教甚严,从不让他接触男女之事,只暗自纳闷心中起伏不定,好是怪异,遂快速收回手掌,避头不看陵越。

陵越没察觉少年的异样,转头问玉罗:“她们四人都是你们楼里的姑娘,你们能猜测到是何人所为,亦或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玉罗玉君她们俱是摇头,玉罗说:“我们遭此大变已是自顾不暇,心灰意懒,哪里还想着去寻什么原因?你们若是不来,我们众姐妹也就只好将倚翠楼卖了,各奔东西。”

余下姐妹一听,都摸出手帕小声抽泣起来。

陵越在满是男人的道士山上修习,从没见过众女齐哭之景。屠苏更是自幼跟在休宁大人身边,只觉得女子都是像他娘一样雷厉风行的强势模样,方才见这些女人温柔小意,已是有怜惜之心,这低头齐哭,更是觉得心酸无比。

屠苏再次朝陵越看去,只不动声色地问他如何是好。

陵越方才安慰屠苏还游刃有余,婉转多情,现下要他安慰女人,他却如临大敌,半分不敢动弹。

两个呆木头你看我我看你,倒是把身边一众哭泣的女子给忽略了彻底。

待到玉罗平静下来,各自安慰,话题才又得以进行。

陵越微微松了口气,他只问了一个问题,这些女子就这般反应,也不知说完这番话,要到何时了。

屠苏又问:“那你们仔细想想,还在楼里面的那两个女子,死前有什么异常?”

陵越点点头,说:“事出必有因,请众位姑娘仔细想想。”

玉兰捧起茶壶,给众位斟了茶。她茶艺极佳,很多王孙公子远道闻名前来喝她的茶,如今门庭冷落,一身好本领使不出去,好是烦闷。如今又有聚会,她便打起精神把看家本领拿出来,让陵越对她赞了又赞。

玉兰得他一双妙目看着,便也觉得陵越比那少年公子好了,微红着脸听他们说话。突然她“啊!”了一声,说:“玉梦姐姐那时候怀孕了!”

玉梦便是其中一位死者。

玉罗倏地站起身,厉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玉兰委屈道:“玉罗姐姐你也没问我,我上哪说去呀?”

两人竟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众姐妹分成不同派系,一派帮玉兰,一派帮玉罗,一派袖手旁观,一派煽风点火,好不热闹。

陵越和屠苏又只能傻瞪眼了,这柔柔哭泣他们都不敢做声,别说女人骂战,互相拉扯衣衫不整,雪白的香肩胸脯露了大半也不关心,二人更是当自己死了一般,僵直在座位上,目不斜视。

屠苏率先站起来,他本就喜静,经不住吵闹,当下就要撇开众人跳窗逃走。陵越也觉得此时留在这里大大的不妙,也跟着屠苏跳窗走了。

他二人狼狈出逃,走在铺满月光的街道上,面面相觑,忽的喷笑出声,无法自抑。

陵越在月色下神光离合,美若冰玉,任是无情也动人。屠苏跟在他身边,只觉得那怪异的感觉又袭上心来,夜晚如此寂静,快藏不住快速的心跳声。

陵越问他是在哪个客栈住,屠苏讷讷不语。他本就是初来乍到,只是古道心肠多管闲事,下脚的地方还没找,就匆匆去了倚翠楼,如今真叫他答不出来。

陵越看他踟蹰,知他无处落脚,遂让他跟他一起回去,应付过一晚。

以屠苏向来的行事作风,是不会轻易受人恩惠的,只他不知为何对这个叫陵越的男人提不起防备,又觉得他温柔亲切,好像是亲人一般,不知不觉就有些依恋心理。他见陵越邀他一起去客栈,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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