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炮霆】浮浪

第三十章

张晓波背着背包,左右是走不了了,又不想回去见陈霆,想起在香港还有一个老爹,突然感觉有点亲切,就往油麻地去。

半夜三更,张学军早就睡了,张晓波却是不管不顾的,砸房子一样把张学军叫醒了。

张学军看到是他,默默地把他让进来,把屋里的白炽灯打开,踢了两张凳子,让张晓波先坐。

张晓波把背包扔到另一张床上,左右看了看,说:“哟!这里还是两张床啊?不是说扔一张出去吗?”

张学军拿毛巾擦脸,清醒了点,说:“扔一张出去,今晚你住哪啊?”

张晓波说:“有酒吗?”

张学军又搬出一张折叠小桌,一瓶白酒,又拆了一包花生,坐在张晓波对面,打量了他一番。

张晓波把瓶盖启开,在两杯子里倒了酒,两人拿起来先干了一杯。

张学军放下杯子,说:“刚出院,脸色够难看的啊。”

张晓波把酒再满上,喝了一杯,再倒一杯,一连三杯,脸就红了。

张晓波说:“谁被戴了绿帽子,脸都不会很好看的吧?”

张学军脸色沉了沉,忍着怒气道:“戴什么绿帽子?难道你有女朋友了?”

张晓波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对,有女朋友,我好不容易追到的啊,一个月后,全他妈成了别人的。”

张学军疑惑起来:“你他妈放屁,也好拿女朋友来骗我。”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相片,扔在台上。

张晓波看着一僵,然后就笑了:“张学军,你这个老古董,我跟他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高兴了喝酒了,亲一个怎么了?”

张学军愤怒道:“亲嘴的都有,你他妈还骗我?”

张晓波一脚踢在墙上,站起来,说:“张学军,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喝酒了谁分得清谁啊?这都是阿祥那个混蛋拍来逗我们的,而且阿霆他那条件,还看得上你儿子我?他……他早就七年前谈朋友了,现在还在一起,你要是不信,我带你去,说不定这会儿能看到他们上床。”

张学军半信半疑,但张晓波又说得这么有理有据,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况且以他儿子的性格,如果真的在一起,绝对不会怂的,就算亲爹也一样怼。

张学军伸脚把他的凳子勾回来,说:“坐吧,跟我说说,那女孩儿怎么了?”

张晓波一屁股坐下,又倒了杯酒,喝完就笑了:“其实谁也不怪,就怪你儿子我,没什么本事,跟他说不到一块去,他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就算我看得再紧,早晚有一天我还是要戴绿帽子,与其以后戴,不如现在戴,我才跟他交往了……”

他数着手指,数着数着就开始掉眼泪,不想在张学军面前掉价,扑到台上挡住脸,一拳把桌子捶得震天价响:“我他妈追了他十几年,在一起一个月都不到。”

张学军看着揪心,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又有些难为情,半路收回来,重拾了老爹的威严,说:“不是你的就永远都不属于你,犯浑犯了十几年都不够啊?”

张晓波用棉衣擦了擦脸,眼睛红红地继续喝酒,说:“你说得对,人家那旧情人,不到三个月就能把人给追走,分开了四年,回来就复合,我算什么呀?你都没见你儿子那时候的怂样,全他妈像条狗一样求他看我一眼。”

张学军点了点桌子,指着他说:“所以说,人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这全天下的好女人多得是。你也算是遗传了你妈,走出去随便也能有一两个肯跟你走的吧?”

张晓波捂着脸嗤嗤笑起来,说:“张学军,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好话的吗?真他妈臊得慌。”

张学军嚼花生米呢,就笑起来:“是,臊得慌。你赶紧再找一个。”

“不找了。”张晓波瘫着倚在墙上。

张学军道:“怎么?戴绿帽儿了还念念不忘?”

张晓波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是能忘,我还能十几年想着他?”

张学军笑了一声:“没出息。”

张晓波道:“张学军,我问你啊,我妈在你心里,是不是最好的?”

张学军尴尬地搓了搓鼻子,这种话让他怎么好在儿子面前说出口?

张晓波也没想他回答,自顾自地说:“当然了,我妈怎么漂亮,嫁给你这么一个穷光蛋地痞流氓,你能不感恩戴德一辈子吗?”

张学军急急地喝了三杯酒。

张晓波两手掺在台上,灯光把他脸上的苍白都浮现出来,他说:“张学军,在我狗都嫌的岁月,就他温柔地对我,你说我能不想着他吗?我他妈这辈子都栽在那一段日子里了,这是谁的错?你的错!”

张学军拍了一下台,一口闷酒:“成!我的错!”

张晓波捂着肚子笑起来,边笑边摇头道:“不找其他人了,这辈子我就自个儿过吧,可能谈恋爱这种事,我做不来。”

“嘿!”张学军有些急,“别瞎说!赶紧给我找个女人生个大胖小子。”

张晓波冷笑道:“哈!生个小子?不能了。”

张学军怒道:“怎么不成?我看你就是想跟那个陈家的小子瞎搞,说这些故事来骗我,你以为我好糊弄?”

张晓波一脚就踢翻了桌子,站起来指了指裤裆,说:“不能了,知道吗?”

张学军顿时傻眼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结结巴巴道:“不能……晓波,这是一直这样还是……”

张晓波一脸颓丧道:“绑架被人弄的,不说了……我都这样了,跟谁在一起不是祸害?他也算是有先见之明,趁着我被人弄残的时候找了个好的。”

张学军披上衣服,把他拉起来:“走!到医院去。”

张晓波挣扎着甩开:“不去,丢不起人。”

张学军急了,朝他头上就拍过去,说:“这事儿就不能缓!早医就早好。”

张晓波推开他,冷冷道:“不用,检查过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张学军有些听不懂了:“没问题?没问题你还说你不能了啊?!”

张晓波不耐烦道:“跟你讲不清。”

张学军扯着他:“什么讲不清?我看你就是不想去,这样没什么好丢人的,要不你围个围巾?”

张晓波挣扎开,说:“你再烦我,我现在就走。”

张学军道:“去哪?”

张晓波道:“爱去哪去哪!找个公园的长凳睡去!”

张学军叹了口气,把柜子里的被褥给他拿出来,说:“行,今晚先睡着。”

张晓波脱了外套钻进被窝里,他已经是很久没回来住过了,在美国的时候三房一厅,公寓式的不大却也精巧,后来住宾馆,也是敞亮的恨,前几天更是搬进了千万豪宅,还分上下楼,但都不如这个小房子给他安宁感,睡在这儿,他的灵魂都要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天不亮就有人在狠命敲门,张学军喊了一声张晓波,张晓波迷糊着说:“凭什么我去啊?你去!”

张学军喊道:“我是你老子!”

张晓波骂骂咧咧地起来,披着一件外套开了门,就看到外面的黑影用快语速问:“张晓波有没有回来?”

两人一照面,谁都知道谁了。张晓波先是笑了一声,很随意地说:“来了,我就在这儿。”

陈霆看起来有些踟蹰,眼神也有些小心翼翼的,张晓波看着好笑,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陈霆这样,更多的却是感觉到一种无奈到极点的凄凉。

张晓波说:“你等等,我穿了衣服出去跟你说。”

他关了门,把衣服都穿上了,张学军在被窝里问了一句:“什么人呐?”

张晓波说:“你别管,我出去了,回头给你带早餐。”

张晓波开了门,陈霆正在走廊上搓着手,张晓波对他点点头,说:“走吧,去找点吃的。”

两人到了楼下的一家肠粉摊,摊主也是旧街坊老相识了,特意加了很多料。

张晓波一边吃一边看他,说:“看你眼睛肿的,一夜没睡啊?”

陈霆也不动筷子,就是点烟,声音有些疲软:“你跟你爸一起回北京吧?”

张晓波埋头猛吃:“关你什么事啊?”

陈霆用夹烟的手按住额头,说:“晓波,别闹了。现在是重要关头,他们随时会……”

张晓波嚼着嘴里的东西,有点想笑的意思:“怎么……你怕我拖你后腿啊?”

“不是。”陈霆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

张晓波一把甩开了,对着陈霆发愣的脸说:“注意点啊,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万一你那项总裁跑来跟我示威,这多难看啊。”

陈霆不知所措地收回手,又摸出根烟,低头点火。

张晓波说:“我住在这里,你就该放心啊,有赵黄河和耀文哥在,我比你还要安全。”

陈霆胡乱地点了点头,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就下意识停住,往张晓波那看了一眼。往常如果他抽烟太凶,张晓波都会阻止,说什么事不过三,第三根烟一定会被抢走。

现在能放肆抽烟了,陈霆却觉得心里难受得很。

张晓波把筷子倒放在陈霆眼前,晃了晃说:“吃点吧,再回去睡个觉。”

陈霆点点头,把烟扔了,埋头吃起来。

张晓波说:“之前我跟你说什么不要让项允超去别墅,那都是赌气的话,你这么喜欢他,就让他跟你搬一起住,好好过日子,反正我听他说你们两个很聊得来,接触的人和事也差不多,能谈到一起去。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生来就是比我要强千倍百倍,你也知道我这脾气,就是不服,现在我想清楚了,你喜欢谁那是压根儿不能控制的,就算我死乞白赖也没用。”

陈霆默默吃着,勉强笑了笑。

张晓波就没去看他的脸,只看老板那蒸笼腾腾升起烟雾,心中的惆怅也像是烹煮着心肺透出的烟,不是不煎熬。他说:“你是除了张学军以外,我的亲人,我的好兄弟,我盼着你好,所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也尽管说,虽然我也好像帮不了你什么忙。”

陈霆越听越心慌,即使之前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在来的这一刻,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还是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必须要找一点什么与他关联,不然他会不会从此消失无踪,淡出他的世界?

陈霆急急地说:“有的!下一周我有个赌约,就是关于何永芳,我……我帮你报仇,我会弄死她。”

张晓波笑了一声:“陈霆,这种杀人的话也别在大街上说,想蹲牢房啊?”

陈霆说:“我需要一个帮我出千的人,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你。”

张晓波心中一紧,捏着拳头,强笑道:“好啊,多谢你了。”

陈霆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明信片,小心翼翼地递到张晓波眼前,说:“你有时间就跟这个心理医生谈谈,我已经为你买了一个疗程,你随时都可以过去。”

张晓波看了一眼,把明信片塞口袋里,又让老板打包了两份,站起身说:“你还有什么事吗?”

陈霆愣愣地起身,摇摇头说没有了。

张晓波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有空再过来。”

陈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分明感觉到疏离的扩大化,就像现在一样,或者是从现在开始,他们两个将会渐行渐远,然后老死不相往来,至多只是过年拜节的一句问候。

他只要这样想,就觉得往后的日子长得可怕,也寂寞得可怕。

张晓波装相一样走到楼梯上,拐角处确定陈霆看不见了,一脚狠踹墙上,粉墙扑簌簌掉下几块白皮。

张晓波气喘吁吁道:“去你妈的白头偕老。”

他气冲冲地回去,把早餐扔桌上,拿了张学军的烟,在走廊上一根一根地抽起来。

这会儿天已经很亮了,大概是七点半的时候,街上开始有很多人拿着早餐袋走动,赵黄河的门也开了。

只见赵黄河拿着一个铁盆,慢悠悠地出了走廊,看到外面站着张晓波,有些意外地笑道:“哟!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回来忆苦思甜的?”

张晓波瞥了他一眼,说:“你赶紧洗洗,我有话跟你说。”

赵黄河道:“没大没小,你跟谁说话呢?”

张晓波从屋里拿出另一份早餐,走进赵黄河屋里,搁在茶几上。等了一会儿,赵黄河慢吞吞地回来。

张晓波嫌弃道:“你他妈怎么洗个脸都要半天呐?小姑娘呀?”

赵黄河瞪着他:“怎么?不能拉屎啊?”

张晓波抬了抬下巴,“哝!你的早餐。”

赵黄河立刻就眉开眼笑道:“小兔崽子,总算还是有点良心。”

张晓波看他吃着,就问:“我现在就碰到一难题,想跟你商量商量。”

赵黄河点点头:“你说。”

张晓波道:“陈霆的仇人Irene日前找到我,说要我做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如果我逃了,她现在就立刻把卢雪梅的死因告诉阿霆。第二是,要我不要帮阿霆出千,让阿霆输掉这场比赛。”

赵黄河翻了个白眼,说:“那好办,你就不要当帮阿霆出千的人,站在一边看,那也就叫不出手。”

张晓波叹道:“要是可以玩文字游戏,早就不愁了,人家是来真的,我要不去,她现在立马就告诉阿霆,那也是完蛋了啊。”

赵黄河皱眉想了想,说:“卢雪梅什么死因啊?不能让阿霆知道?”

张晓波摇摇头:“不能告诉你,总之阿霆知道,他会崩溃的。”

赵黄河说:“我看很玄,女人的话是能相信的吗?你说万一阿霆输了,一败涂地,她又告诉阿霆呢?她就是想让阿霆尝尝,同时被兄弟出卖,高处坠落,还有他妈死因的三重打击。”

张晓波恍然大悟道:“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Irene完全有可能做出来。”

赵黄河说:“那不如这样,你就照她的意思去做,拖延她说出死因的时间,到赌约那一日,照旧帮阿霆出千,阿霆赢了比赛,他就是新的赌神,这下兄弟出卖没有了,高处坠落也没有了,就剩挨过他妈妈那一关,这不比一败涂地的好?”

张晓波点点头:“对!不能让阿霆什么都没有,他自尊心这么强,这会要了他的命。”

赵黄河道:“这叫两权相害取其轻,机灵着点。”

张晓波笑道:“谢了!哦对了,还有这出千术,我都好久没打过牌了,技术生疏,这几天你就帮我复习复习。”

赵黄河翻了翻白眼:“你有什么表示?”

张晓波失笑道:“随叫随到,让我往东,绝不往西!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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