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凡隐】治愈(下/完结)

那魔头能动后果然又把张小凡狠打一顿,他揪起瘫在地上的张小凡,目光阴鸷:“恶有恶报?这天地间若真是恶有恶报,我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这些名门弟子,我看一眼,都无比作呕!”

张小凡咬着牙低头不看他,知道多说无益,说不定红衣人一个不满意,又将他痛殴一顿。

红衣人看那张小凡缩着脑袋,两缕头发耷拉在脸颊上,小圆脸雪白,嘴唇雪白,嘴角还有被他打出的淤青,好不可怜。

红衣人冷哼一声,将张小凡丢在地上,回到大石上调息运功。

张小凡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哀叹着数着手指头过日子。可是师傅没说什么时候放他出去,他数着日子,只会清楚地知道他被这红衣人殴打了多少天。

张小凡抱着膝盖低着头嘟囔道:“正派弟子就是比魔头好啊,起码正派弟子不会动不动就打人,魔头无论高兴不高兴,都要打人。”

忽然远处一个石子儿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如此挨着日子过了三个月,张小凡竟然已经渐渐对这种殴打的痛楚麻木了,他觉得那魔头无论他高兴还是不高兴,都要打他,那干脆跟他说说话,不然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真是闷都闷死了。

忽然有一天,虹桥上飘下桃花花雨,一片片飞花自头顶落下,张小凡高兴地在原地转圈,伸开手接了一捧桃花,有些遗憾道:“原来春天来了,这些桃花可以做好多桃花糕了。”

张小凡等了一会儿,往常他说一句话,红衣人都要打他,偏偏他又不是沉静的性子,索性现在也习惯了,无所顾忌起来。红衣人也嫌打他太累,渐渐的又不管他了,无论张小凡怎么说,他也不理会他。

张小凡撇撇嘴,觉得这红衣人一定不知道飞花如雨的意境。

他到处跑来跑去,为了花瓣粘在身上,兀自玩得开心。

没注意红衣人从大石上慢慢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抬头看这桃花飘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张小凡惊诧地看向红衣人。

这三个月来,红衣人不是打他,就是在大石头上调息,别说是吟诗了,看都不屑看他一眼,一副冷若冰霜无法接近的模样。

更别说这句话如此缠绵悱恻,深情隽永,吟诗的人又是这般温柔伤感,简直不像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张小凡竟然不忍心这红衣人说出这般忧伤的话,忘了三个月里他对自己的种种殴打,忍不住柔声安慰他:“你是在思念喜欢的人吗?她也一定到处找你吧。”

红衣人眼里的温柔之意渐渐散去,冷冷地看了张小凡一眼:“关你什么事?”

张小凡气得半死,想着魔头真是魔头,不值得对他好的。

青云门的桃花花期较长,花雨飘了整整半旬。

张小凡注意到那红衣人总是呆呆地坐在石头上抬头看桃花,或者是直接躺在地上,不一会儿花雨就将他埋成了一个小山包,每次张小凡都要担心他会不会被桃花给活埋死了,帮他清理了一次又一次。

忽然有一天,红衣人在张小凡帮他清理身上的桃花的时候,对张小凡说:“我好像忘了很多事。”

红衣人看到桃花雨时,才留恋地回忆起了当初,却发现记忆朦朦胧胧,印刻在心上的那个女人,更是剥落了大半,他明明应该记得她的音容笑貌,至死都不会忘记,可他在这里干坐了三个月,这才发现了问题!

红衣人一跃而起,狠狠掐住张小凡的脖子,一脸狰狞道:“是不是你们搞的鬼?1是不是你们用了什么法子让我忘记?!”

张小凡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中叫苦不迭,明明红衣人这几天越来越好了,谁知道又突然发疯!早知道就不好心管他了。

这次红衣人是下了死手,几息之间他就出气多进气少。张小凡双手攀着他捏着自己脖子的手,死命地摇头,嘴巴张张合合,无声说着:“不是我!不是我!”

也不知那红衣人是不是看懂了他的口语,将张小凡松开了,踉踉跄跄地抬手接那漫天飞花,凄厉地大吼一声,仰天长啸:“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突然他身子一颤,哇地一声弯腰吐出一口血。

他卧在发黄发皱的桃花堆上,眼角的红、头发的红,竟然以可见的速度在减退。

他如一个婴孩般蜷缩在香花上,只有嘴唇一抹艳红,竟是十分可怜相。

张小凡揉着脖子上的伤,张口尝试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嘶声,愤恨地瞪了红衣人一眼,他再也不要管他了!

张小凡索性躺下睡觉,心想那人问为什么,我还要问他为什么打我呢!

他想起师姐,不知道是不是跟齐昊在卿卿我我,自己到哪里都讨人嫌,师姐不喜欢他,师傅不喜欢他,就连这个疯子都欺负他,人生活得一点趣味都没有。

想到这里,脸上湿漉漉的,手一抹,竟然还没用地流眼泪了。

张小凡用袖子擦了擦脸,红着眼角睡着了。

一觉睡醒后,感觉身上有些粘腻,脸上很湿润,难不成他睡梦中都哭不成?

这一睁眼,一张脸笑盈盈地低头看他。

张小凡吓了一跳,警惕地缩成一团看着红衣人。

红衣人从来不假辞色,别说对他笑,不吃了他都算好的,他这般反常的模样,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我叫丁隐,我记得你叫张小凡是不是?”

张小凡从来不知道,之前看起来这么阴沉、这么邪气的人,笑起来能这样的干净无邪。

丁隐托着腮看他,眉目清澈动人,对张小凡笑得很温柔:“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张小凡心中一凛,心想:“来了!果然有阴谋。”

丁隐自顾自道:“我觉得忘了很多事,但是不能再这么忘记下去。既然我会不记得,那你就帮我记一记。”

丁隐没理张小凡要不要听,自顾自说:“我以前有一个温柔善良的娘子,叫……叫……”他面色几变,忽然又叹了声气,说:“叫什么我忘记了,我娘子她死了,村里的人也死了,我就上了蜀山,在蜀山上我又碰到另一个女人,叫……”

丁隐妥协似的:“我也记不清了,那个女人是魔宗宗主的女儿,但实际上她就是我那村里的娘子,他们为了一个宝物,设下局来骗我,村子里的人对我好,却不是真的对我好,他们是魔宗布置在我身边监视我的,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亲人是假的,娘子也是假的,他们都骗我,欺哄我,却要我维持本心,守护苍生。”

张小凡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要是他,早就疯了吧?不对,这人后头也疯了。

丁隐笑着说:“最后我觉得,天下苍生于我来说就是狗屁,我也是天下苍生的一个,却没人来护我,就入了魔。”

张小凡怜悯道:“你……你挺惨的。”

丁隐摇摇头:“这都无所谓,你只要帮我记着,我曾经非常……非常爱着一个女人。”

张小凡点点头,说:“你要是让我记一本武功秘诀,我还会很为难,因为我记性不好,要记很久,但是你要我帮你记的事这么简单,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丁隐笑了笑:“当我有一天都记不得要问你,你也要提醒我。”

他忽然跪在张小凡面前,朝张小凡磕了三个响头。

张小凡惊吓地看着他,连忙拉住他说:“别!你跪我干什么?”

丁隐叹了口气,说:“你是个好人,我这三个月对你这般不好,你也还愿意照顾我,我踹你打你,你还能对我这么好,我现在给你磕了三个头,你就一定会遵守诺言,日后在我忘记时提醒我。”

张小凡这三个月的苦楚甫一被他说出来,加之丁隐现在面容和善,不似以往满面戾气,便觉得委屈将自己淹没了,其实他与丁隐朝夕相处三个月,四下无人,丁隐对他再不好,他也是有些依恋丁隐,如今看他这般好说话,便哇的一声伏在丁隐身上哭了起来。

丁隐抱着他叹了口气:“真是个傻小子。”

自那一日起,丁隐再也没有打过张小凡,而奇怪的事情是,连半夜净灵阵也没了动静,仿佛在一日之间,所有事都不一样了。

张小凡还在迷糊着,丁隐却一日比一日糊涂,刚开始他天天要张小凡记得提醒自己,然后就忘了自己要张小凡提醒自己什么,到了最后,甚至都不再说及要张小凡提醒自己的事。

他仿佛是一张慢慢褪色的纸,直到褪成白色。

张小凡与丁隐也玩得越发好了,两人一起仰躺在大石头上数星星,或者蹲在地上数蚂蚁,或者分吃同一碗饭,或者张小凡还把自己干净的衣裳分给他穿。

如此过了半年,两人越发情深意笃。

张小凡与他日夜朝夕相对,早也忘了之前的矛盾,他让师兄们给他拿了柴米油盐,自己在地上用石头搭了个小小的灶台,丁隐整日无所事事,就用法术帮张小凡燃火,因为他们周围没有树枝可捡。

在八月十五的时候,丁隐吃上了月饼和桂花糕,还有张小凡的师兄们送的甜酒,张小凡就用师兄们送过来的食材做了月饼送了出去。

宋大仁还笑说:“终于能再吃上小凡你做的东西了,要是还是必书做月饼,肯定要放到来年也没人动了。”

良辰美景,如花美眷,吃了几盅酒,与丁隐无声看月。

忽然张小凡转身一把拥住丁隐,春情暖玉入怀,着迷地亲吻那雪腮香鬓。

他想起今天还没给丁隐说那个提醒,便一壁亲吻,一壁喘息着,说:“你有一个……”娘子……

张小凡埋在他颈窝处长叹,他不想再守着那个诺言了。

丁隐疑惑地看着他。

张小凡站起身,跪在他身前磕了三个响头,说:“我还你,我要违誓了。”

丁隐定定地看着他,无知无觉,却不由得两行热泪流下。

张小凡爬起来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你会很爱很爱一个人。”我不希望那个人是别人。

张小凡说:“你忘了吧。”

解开衣扣,宽衣解带,美满月色中共赴楚台云雨,温存半晌。

第二日睁开眼,发现法阵外静静地站着一人,一看却是道玄。

张小凡低头看到自己与丁隐衣衫不整,惨白着脸跪下来。

丁隐看了看道玄,问道:“你是谁?”

道玄欣慰地点点头:“你不记得我了,很好。”他目光移到张小凡身上,温和道:“田师弟说你可以,的确是不错。”

张小凡惊骇地抬头看道玄,突然记起田不易在最初的时候对他说:“你的性子是最好的,为师也放心了。”放心什么?原来是放心他来这里?

道玄笑道:“你以为这是净灵阵吗?这是降魔阵,先是每夜九十九道玄雷消其魔功,后是消磨他的意志,磨灭他的记忆,使他重回本心。”

张小凡想起他在自己身上打了个法决,面色一变,问道:“师傅在我身上打了个法决,那是……”

道玄说:“在这个阵中,人就会不停忘记前尘往事,田师弟只是保护你而已。”

张小凡看了眼身边对他微笑的丁隐,突然发觉他跟一开始真的很不一样了。

道玄道:“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他本是善良之人,记得太多,太深,成了魔。吾不欲杀他,因他成魔皆由别人一意陷害欺骗,又他除了魔宗这一大患,乃是功过相抵。吾有意要引他回正途,才设下伏魔阵,又使纯善之人引导他,今日可谓大功告成。”

道玄伸手一张,伏魔阵回到他手中。

张小凡紧紧牵住丁隐的手,低着头说:“那……那丁隐今后何去何从?”

道玄笑道:“由他吧。”

张小凡欢喜地回头,问丁隐:“你要不要跟我回大竹峰?”

丁隐摇摇头。

张小凡笑容僵住:“你……你要去哪?”

丁隐茫然地左看右看,说:“在这儿啊,我们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张小凡松了口气,牵着他的手往外走,说:“大竹峰才是我一直住的地方,我跟你说,那里有很多很多竹子,砍都砍不完的,我还有一个猴子,听说它长大了很厉害,还有师傅,师傅严厉了点,不过如果他罚你,你就躲在我身后,我帮你领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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