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凡隐】仙草糖葫芦

第一章

蜀山孤峰独起,上有仙派因此得名,名为蜀山派。

据说蜀山派各个都是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仙人,更有人说,上边的人长生不老,童颜鹤发,法力十分高强,能安抚四方百姓,斩杀十方妖孽。

因此自古有志之士,或是心中欲求不能满足者,都想上蜀山去拜见仙人。

今儿个茶馆里又有人吹嘘要上蜀山拜师学艺,今后随便成个仙人当当。要说从这条道上经过的多少都是想去蜀山,因此十分嗅之以鼻,仅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听了,凑过来打听道:“这位大哥,蜀山上真的有仙人?仙人会不会治病?”

那吹嘘的人正是高进,他看真的有人搭理,挺了挺胸脯,说:“仙人治病,那是小事,听说仙人身上搓的泥球,那都是大补之物。”

那面皮白的小哥被他吓了一跳:“搓泥球?这哪里吃得下?”

高进冷哼一声:“你想要,人家仙人还不给呢,看看你这穷酸劲儿,仙人看你一眼都嫌脏的!”

那小哥嘿嘿笑道:“我确实因赶路久未洁身,只因家中有个小妹,患了咳嗽的病症,愈加严重,这才出门求医,哪料一路赶来,尽是荒芜村庄,别说大夫,一个活人都没见着,近日到了这茶馆,才遇到了许多人!”

高进打眼一瞧他,那小哥穿着一身打补丁的红色外杉,里衬青绿色布衣,脚踏熟皮靴,头上扎着半个小马尾,长得一等一的俊俏,暗想:“瞧着是寻常猎户打扮,模样也顺眼,正好我偷偷出来,半个打手也没带,这小子倒是送上门来,待我诳他一诳。”

高进笑道:“那小兄弟定然不认得去蜀山之路,若不嫌弃,我愿与小兄弟一同前往!”

那小哥眼睛一亮,抱拳道:“在下丁大力,敢问姓名?”

高进听他名字如此粗俗,与他那白净面皮实在很不相称,不由得发笑:“在下高进,江都人士。”

丁大力扬眉一笑:“高大哥,你去蜀山上是为了拜师的么?”

高进手臂一展,说:“我家中请的师傅都说我骨骼精奇,是练武奇才,我若是跟他们学凡人功夫,岂不是浪费了我的天资?”

那丁大力却看他细皮嫩肉,双手无力,实在不是个能练武会吃苦的,但却看破不说破,笑道:“那真是天大的缘分,蜀山离这里还远吗?”

高进道:“不远,往西再走两天便到,不过我备有马匹,能将路程赶至一天。”

丁大力为难道:“可……可我并无骡马,恐会拖累高大哥。”

那高进早看中丁大力的身份,盘算着要他当自己护卫,便故作慷慨道:“这有什么?前面就是草庙村,我们在那边买一匹就是。”

丁大力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盘缠,摇摇头说:“非是我不肯,只是盘缠不够买马。”

高进笑道:“这有什么?我结交你这个朋友,赠你一匹马难道伤害交情?且是我邀请你上路,这赠马也是应当。”

丁大力见他豪爽,也不推辞,笑道:“好!今日能交你这个朋友,值得浮一大白!”

那高进也高兴,让酒保打了两壶酒上来,两人推杯换盏,算是就此结识。

日头渐渐往西走,躲过了中午的毒辣阳光,丁大力和高进一齐赶路,行了半天,终于在傍晚来到了草庙村。也算是两人来得巧,这草庙村正是集市之日,街上张灯结彩,行人络绎不绝,时常也能见到走动的武夫。

高进指着草庙村后面的几座大山,说:“这草庙村也算是很有名的了,它背靠着修仙门派三大巨头之一的青云门,却在一百年前全村被杀得一人不留,唯独逃出了两个人。要说这两个人也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一个是已逝的青云门长老林惊羽,一个是人人畏惧的鬼王宗副宗主鬼厉。”

恰好旁边有个卖面具的小老儿,听见高进说鬼厉,拿了个黑红的面具伸过来,说:“客官!要买鬼厉面具吗?鬼厉可是从我们这村出去的,我们的面具做得最逼真!客官你带一两副回去,镇宅辟邪,妖魔鬼怪看到鬼厉,那都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高进嗤笑一声,并不待见这些小玩意儿,丁大力倒是接了过来,拿着面具看:“这鬼厉这么丑吗?”

小老儿说:“不丑怎么好端端去当魔头呐?那也镇不住那些长得稀奇古怪的妖怪不是?而且听说那鬼厉喜欢过好几个姑娘,都是因为他太丑了,都不愿意跟他往来!”

丁大力笑嘻嘻地往脸上一带,把钱给了小老儿,便跟高进去找下住的地方。

高进看他兴致很高,笑道:“那老头儿说的都是骗人的,他们哪里见过鬼厉,不说鬼厉之事年代久远,草庙村百年之前已是灭村,这都是后来者,背靠着青云门做生意,那真是日进金斗了。”

丁大力带着面具笑盈盈地转头:“高大哥,那你知道鬼厉的事吗?”

高进有意要卖弄,却只是听说书人说过,那说书人本就是凡人,又能知道多少?最后含糊道:“他被青云门所救,上山当了个小弟子,却在正魔第一次大战中失去了最爱的女人,魔性大发,转而投入魔宗,自此只为复活魔女。之后第二次正魔大战,他用诛仙剑击败鬼王,挽救了青云门,却自此销声匿迹,直到今日也没有人能探听他的下落。只是时过百年,那鬼厉怕也是死了吧。”

两人边说边进了客栈,那高进本就是出生钟鸣鼎食之家,所吃所用皆为精细,丁大力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一顿就点三四个荤菜,两三个素菜,再有各色冷盘和干果蜜饯,看得他口水直泛滥成灾。

那高进看他眼巴巴的模样,心中甚是骄傲,面上也就带了几分骄矜的颜色:“这破落村庄,也没什么好吃的,招待你这新结识的朋友实在委屈啦!”

丁大力赶了半天的路,肚中早就饥肠辘辘了,本是食指大动,却教他看到了高进这副模样,心中不免恼怒:“是了!我与他相结识,初初就受人家一匹马,自然是被人看低一头,他这般神色叫我吃饭,当真是赏叫花子的模样,我若是白吃了他的,往后必定直不起腰来,我又不是出不起钱的,却要看他脸色作甚?还有那匹马,可得好好还给人家,未免叫人把我看轻了!”

丁大力一番推说星夜赶路太过疲惫,只想先行歇息,便起身上了楼房。吩咐店小二烧了水,洗去一身疲惫,却也肚饿得非常厉害,他正出房门要去店家的灶房找东西吃,拿了两个馒头,在中间切条缝,将咸菜夹进去,十分充饥。

丁大力踅出门,那院里人影一闪,他心中起疑:“莫不是有贼子来偷盗这家客栈的东西?若是如此,可不能教人给跑了。”大步追赶上去,却只见是白日里的高进,缩头缩脑,急冲冲往山上跑。

丁大力本想上前打招呼,看他行径,反而按捺下心,偷偷跟着他,一并上了青云山。

青云山白日仙云缭绕,奇花秀林,晚上却瘴气横生,毒蛇猛兽出没,那高进本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先前猛冲进来,也不探周遭情况,直到他力气用尽,停下脚步,那毒蛇在树上盘踞,丝丝声尽吐耳边,那林子深处一双双灯笼似的狼眼,对着他垂涎三尺。

高进吓得两腿颤颤,直念阿弥陀佛,远处的丁大力一看,叹了口气,将带来的火把点着,那四方觊觎之物尽皆褪去。

高进见到火光,也转头看去,见到是丁大力,随即脸上一红:“怎么是你呐?”

丁大力奇道:“你三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高进躲躲闪闪,他今次出门就是为了求仙问道,来到青云门脚下,没有不想去看一看的,想着先上青云门,若是被仙人看中了,也不用去那么远的蜀山,但若是没看中,再去蜀山也不迟。只是那丁大力比他先前习过武,怕仙人先看中他,便想把他甩了自己去拜仙人,没想到差点被林间野物给吃了。

高进吞吐道:“我想上山观星,好推测日后路途是否通顺。”

那丁大力听了,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那高大哥为何不叫上我?这山中毒虫猛兽甚多,没有人照应那就太过危险了。”

高进不断点头:“是极!是极!”心中叫苦不迭,却也不想带丁大力上山,只一通胡走乱走,越走越深,越走越暗,直到虫鸣之声都断绝了,周围死一样寂静。

丁大力越走越心惊,异样的感觉愈甚,忙要伸手拉住前面的高进。但奇怪的是,明明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高进忽然下盘极稳,大步向前不受丁大力的阻碍,丁大力猛地叫他一声,那高进身子再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转回头面对丁大力。

只见火把的映照下,高进双目通红,神情怪异扭曲,对不远处的丁大力诡笑一声,如生铁磨砺般刺耳。

丁大力顿时感觉到脚下大地一阵摇晃,站不稳滚跌在一旁,又向下凹处翻滚下去,嘭的一声,他整个人摔进了地洞里。

这一摔非同小可,丁大力晕了不知多长时间,才又清醒过来。

只见周围漆黑无比,睁开双目犹如眼盲,阴冷冷不知多久不见日光,一股阴寒直冲脚底。丁大力拿出怀里的火折子,看到四下无人,心中奇怪:“咦?怎么只有我一个人下来了?高大哥呢?”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举着火折子四处走了一遍,确认真的只他一个,便打算去探这里面唯一的出口。

丁大力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那仅有一个人过的小门似是感应到他的到来,轰隆隆自动开启了,慢慢展现在丁大力眼前的,竟然是一个神迹般的冰雪世界!

丁大力瞠目结舌,他此生从没见过这样的辉煌景象。

那殿堂全由冰雪雕刻而成,分别有六根盘龙柱鼎立,围绕着一座六星高台。高台上长明灯永不停歇,莲花盘坐,阴阳鱼图,四方生息之物盘旋守候,向地底中心那人俯首称臣。

丁大力走上前去,对那精细的冰雕啧啧称奇,来到冰台上后,看到冰封地底的那人并不像寻常尸体一般腐烂,却像活着般眉目清晰。

只见层层冰雪之下,他一身黑衣红袍,愈发显得皮肤晶莹如雪,正是芝兰玉树,飘飘不染尘埃,绿鬓朱颜,煌煌全无俗态。

丁大力看得目眩神迷,口中直赞这神仙一般的人物,但想到这人已是死了,不免得惋惜:“他这般年轻就死了,看着年岁与我才一般大,这样的小神仙都躲不过生死,何况我们这种凡人呢?诶!只恨我没有与这小神仙同时候出生,交不到这样的神仙朋友,真是遗憾呀!”

丁大力望了望四周,那来时的门已然关闭,冰雪封死这座巨大的墓茔,看起来毫无出路。丁大力想:“莫不是这机关在这高台之上?待我瞧瞧!”

丁大力摸遍了所有宝鼎玉瓶,珍贵宝器,却无丝毫头绪,他失落地坐在墓主人的冰层上面,对那冰里的人说:“小神仙,我不是故意要闯你的墓穴,你要是在天有灵,就放我出去吧。”

丁大力嘀咕了一阵子,自然又是起来找出去的机关,只这墓主人显然是让人有进无出的,丝毫机会都不给,丁大力脱力般又回到高台上,自言自语道:“小神仙,你是不是听到我说的话,真想留我在这里做朋友?好吧,我丁大力从小到大在一处地方,没见识得很,却也知道小神仙你这地方真是如仙境一般,我能死在这里,给小神仙做个同衾朋友,也算是几辈子的福气,只可惜我那小玉妹子,也不知道病怎么样了。”

丁大力赶了一天的路没睡觉,又折腾许久,说着说着就眼皮打架,他伸了个懒腰,想先睡上一觉,谁知手臂展开时碰到一旁的莲花台,那莲花台上的莲花灯具是千年寒冰雕刻而成,尖瓣锋利无比,丁大力只觉手臂微微一麻,那血就哗啦啦引到了莲花灯里。

丁大力大惊失色,想抽回手臂,但那莲花台似是有魔力一般,直吸着他的手臂不放,他的血从第一盏莲花灯一直流,流到第二盏,接着是第三、第四、第五、直至第六盏。

彼时丁大力早已被吸得满面惨白,嘴唇青紫,眼看就被吸成人干了,莲花灯终于盛满了血。那些血从莲花灯灯座上忽然向地底下流,六方血迹蔓延,组合成一个巨大繁细的阵法,阵法生成之时,四处血光湛湛,冰雪世界顿时变成了人间炼狱。

层层冰封之下,一双眼睛幽幽地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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