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陈三六X崔略商】归路

第十三章

郑家酒肆在去淮安府刘家庄的必经之地上,方圆十里都是野地山林,酒肆里的小二哥搭着长凳睡得口水横流,忽然听到不远处密集的马蹄声,迷迷糊糊地从凳子上爬起来,醒了醒神,急忙出门迎接。

不一会儿,二十来匹高头骏马奔驰而来,那些人虎背熊腰,穿着武打短衣,身上各个带着大刀,护送着一辆马车过来。

小二哥最怕这种过路的江湖客,一语不合就大开杀戒,当然杀谁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椅子凳子常被搞坏又不敢要他们陪,真是有苦都没处说。

小二哥笑容满面道:“各位客官请进请进!”

马上的刀客却都纹丝不动,显然是等着马车上的人先下来。小二哥一看,这些刀客明显是纪律森严,训练有素,当下更是心惊肉跳,知道这些都不是一般的江湖客。

只是对马车里的人更好奇了。

马车里忽然一阵响动,车门被打开,帘子掀起来一小角,一个脑袋就钻了出来。

小二哥看到那颗脑袋上闪耀着白光的牙齿,那人笑嘻嘻道:“你们这里有没有鸡腿?没有就不下来了!”

小二哥蒙了,心想:“我们这里穷山恶水,有口粥喝都不错了,哪里来的鸡腿吃?”

在马上的刀客脸色都一阵古怪。

马车里又响起一个声音:“略商,别闹了,其他人要暂时休整喝口水。”

门帘上的脑袋又缩了回去,里面震天价响:“娘!我要吃鸡腿嘛!”

然后里面传来呜呜呜的声音。

马车上一个年轻的书生背着方才钻出帘外的年轻人下来了,马上的刀客也才下来,但都不约而同离那两人远远的。

小二哥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小心把人请了进来,听那年轻人说:“小二哥,酒肆里最好的吃食给各位大哥上一份。”

陈三六带着追命坐下来,追命老老实实地坐在桌上,腿脚一动不动,眼睛巴巴地看着陈三六。陈三六心一软,将他放开了,不过还吓唬道:“你再不可以叫娘了!不然我一路上就不理你。”

追命手指头抠着桌子,眼一红,低头就掉了两颗眼泪。

陈三六焦头烂额,哄道:“略商怎么哭啦?长大成人不可以哭了。”

追命点着手指头委屈道:“可略商才五岁。”

身后的刀客一阵闷笑,又不好当着面嘲笑陈三六,王惟风带头找理由:“我方才看到一只乌龟啊,爬在地上慢吞吞的,太好笑啦!”

刀客们终于忍不住了,发出震天的笑声。

追命委屈地抽抽搭搭,还回头鄙视别人:“乌龟本来就慢,干嘛嘲笑它?”

刀客李怀笑得满脸通红,抽搐着停不下来,结巴着说:“乌龟……只有腿,我们看见它……想到乌龟的娘……也想吃腿……”

追命拾起一只筷子,随手一掷,那筷子便插在了李怀的头发上,像只发簪子,蛮横道:“你看见了那乌龟,干嘛不捉了煲汤喝?”

李怀本因追命这动作有些气恼,但一听他话中内容,喷笑道:“你吃了乌龟儿子,乌龟娘怎么办?”

旁边又响起一阵阵窃笑。

追命虽说脑子不太清楚,但意外敏感,他眉毛一竖,道:“你们笑什么?”说罢唰唰唰又开始扔筷子,只是这次筷子的力道大得很,又对准了穴位戳,点住众人的哭穴,这下笑的人都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其他的刀客也不笑了,纷纷拔刀。

陈三六捂着额头,这种情况在路上上演了无数次,颇有经验地站出来道:“各位对不住,略商不是有意的,略商快给人家解穴!小二!这桌客人每人打一壶酒,酒钱一起算。”

追命噘着嘴低头,摆明了不合作,陈三六拽了拽他的袖子,道:“略商,快点解穴!。”

崔略商洋洋得意道:“哼,他们打不过我。”

陈三六道:“打不过你,你也不许打别人!”

追命吸着面条,支支吾吾问道:“为什么?”

陈三六看了那边一眼,低声说:“强者当以扶弱,怎可仗着武功高随意欺凌别人?略商要做个乖孩子,懂吗?”

追命撇撇嘴,说:“娘不要略商了,略商不当乖孩子。”

陈三六道:“不当乖孩子,去到镇上不准你吃鸡腿了。”

追命又掉了几滴眼泪水,抠着手指甲说:“那……略商要糖葫芦。”

陈三六引诱道:“糖葫芦要超乖超乖的小孩才能吃的。”

追命愤愤道:“可你是我娘,略商怎么能为了鸡腿不认娘呢?”

陈三六急红了脸,说:“我不是你娘!”

追命眼泪像是暴雨一般滚滚落下。

陈三六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奈道:“好了,眼泪要掉到汤面里了。”

小二哥怜悯地看着追命,心道:“长得不错,怎么是个傻子?”

待追命解了穴,一旁的王惟风问道:“伙计,这里离刘家庄多远?”

小二道:“骑马怎么也得半天。”

王惟风点点头,高声道:“现在已过午时,大伙吃了饭,忍一忍困顿,咱们到了刘家庄就能住驿站了!”

正说着话,忽然后方又响起密集的马蹄声,王惟风经验丰富,一听声音,低声道:“兄弟们警惕点,有四五十人。”

陈三六朝王惟风瞥了一眼,对追命嘱咐道:“略商,我跟你玩一个游戏好不好?你赢了,我就给你去买糖葫芦。”

追命兴奋地点点头。

陈三六道:“待会儿你看到一些不认识的人,只要我手里这个碗破了,你便拿这些筷子,点住那些不认识的人,好不好?”

追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马蹄声近,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男人冲在前头,后边又紧追上来一个穿着喜袍的姑娘,姑娘身后一众带刀的大汉,而且都刀尖被削平,如断裂一般。

陈三六心中一动,想到之前追命与他说过:“其实海沙帮还有一个很好辨认的标记,你看到他们的武器没有?他们成名的刀法叫做‘平沙落雁’,刀具很是不同,顶端不是尖的,而是平的,像是刀断成两半。”

陈三六暗叫糟糕,跟王惟风对视一眼,王惟风显然也认出来了,对身旁的刀客示警一声,刀客全都暗中摸上了刀柄。

只看那红衣的姑娘越来越近了,忽然叱咤一声,手中长鞭飞驰着向新郎卷过去,新郎立即俯身贴在马背上,鞭子从他头顶呼呼地挥过,正在他要起身的时候,新娘的鞭子却还在往前打,却是卷住了马头。

烈马飞驰,带得那姑娘拖离马背飞了起来,新娘也是打了这个主意,轻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新郎的马背后面,新郎左手侧击,新娘反手一拧,鞭子收回,用柄端勒住新郎脖子,往下一扯,新郎大叫一声,咕噜噜滚下了马。

新娘勒住缰绳,跃下马背,往逃跑的新郎背上又踹了一脚,后边的大汉递上来一捆绳子,新娘将新郎五花大绑起来。

陈三六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

新娘方才露出的一手实在彪悍,人却娇娇弱弱,声音也是娇滴滴的:“表哥,回去跟我见舅舅,我知道你喜欢那个贱人,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既然她下贱要做小,那就做呗。”

新郎涨红着脸道:“灵妹与我真心相爱,我要娶当然娶她做妻子!”

新娘冷笑道:“胡汉阳,我项柔乃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普通人家都晓得敬重几分,你为了一个小贱人现在就开始宠妾灭妻?”

胡汉阳怒道:“你住嘴!你说她是贱人,你且还不是下贱到要我娶你?我根本不喜欢你,你硬要贴过来!”

项柔眼睛一红,捏着手里的鞭子不语。

旁边的陈三六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这位兄台,既已下聘书,就算没拜堂,她也已是你妻子,何况对一个女孩儿家,又是你的表妹,何必说得这样难听。”

胡汉阳吼道:“你又怎会知道我的痛苦!我要娶我喜欢的女人,难道我有错吗?!”

一旁的追命跟着吼道:“娘!我喜欢糖葫芦!难道我要糖葫芦,是我的错吗?!”

王家的刀客和海沙帮的一众都哄笑起来。

项柔冷冷道:“你喜欢糖葫芦有什么用?你有钱买吗?”

胡汉阳知道项柔含沙射影,道:“所以我逃出来了,以后我跟胡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项柔两巴掌就打过去。

胡汉阳被女人打脸,又打不过项柔,奋力挣扎道:“你竟敢打我!”

项柔笑道:“我怎么不敢打你了?你又不是海沙帮的少爷了,你只是个功夫不如我的狗贼,老娘看你不顺眼,打你两巴掌,你要回去跟你爹哭吗?”

旁边的追命在掏口袋,泫然欲泣:“为什么我没有钱呢?”

项柔站起身,对后面的海沙帮一众说:“帮我把他带回去。”

胡汉阳踢着腿被拎了回去,喊道:“我不回去!我不是海沙帮少爷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项柔道:“对啊,你不是少爷,我们却还是强盗,我掳你上山,难道还要理由吗?”

陈三六拉着追命,知道以这位姑娘的强悍,看来是不需要别人帮忙了。

追命开始用手摸陈三六的胸膛,陈三六一惊,红着脸闪躲道:“你……你做什么?”

追命道:“我要钱啊。”

陈三六道:“你要抢?”

追命讷讷地收回了手,一旁的项柔也走到了酒肆里,她身后的四五十人也找位置坐了下来。项柔拿着一个装酒的大碗过来,对陈三六道:“先生方才为小女子说话,小女子感激不尽。”

陈三六慌忙起身,看了看那女子碗里的酒,斟了一碗比她还要满的酒说:“应该的。”

项柔一饮而尽,将酒碗倒放,不漏一滴。她看陈三六一个书生竟也将大碗酒给饮了下去,笑道:“先生高义,既然你方才帮我,我也不会恩将仇报,你和崔略商,我都可以不杀,至于其他人……”

话音未落,警觉拔刀的王惟风等人摇摇晃晃,一头就栽了下去。

陈三六惊得后退两步,眼前忽然闪起白的黑的光,天旋地转间,犹不放心地朝追命那边看了一眼,看他早就趴在台上晕了,心下懊恼:“这酒肆竟是海沙帮的人请君入瓮之作,我……我竟然没有发觉……”

晕倒前最后一句话是:“求姑娘不要伤及……王家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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