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陈三六X崔略商】归路

第五章

陈三六看着追命的笑脸,知道他取笑自己,但转念想到他竟然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人,千辛万苦将自己从牢狱中救出,心中只有感动,哪里还会怪他?只是当下在水里,又一丝不挂,道谢也显不诚心,便快速地将自己搓了搓。

追命看了看墨黑的水,出去让人又扛了一桶新的来。陈三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再洗了一次,直到换了第三桶水,身上才不脏了。

追命从外边拿了一把小刀进来,递给陈三六:“自己清理清理须发。”

陈三六拿着剃刀,为难道:“这……没有镜子,在下不敢……”

追命叹了口气,接过刀,搬凳子坐在水桶前,按住陈三六的头,刀轻轻贴在让脸上。他一边小心动作,一边道:“我救你出来,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陈三六仰着头,脸上凉丝丝的,动都不敢动,微微垂下眼皮,眼缝里瞧见追命潇洒飞扬的眉眼,只觉得他十分的认真,清亮的眼中倒映着自己这个怪模怪样的人,又想到方才洗了三桶黑漆漆的洗澡水,身上的味道连自己都嫌弃,而他却毫不在意,不仅将自己背来了客栈,还帮自己刮胡子。

陈三六越想越感动,胸中像胀满了一池水,张口就说:“莫说你要我回答问题,就算此时此刻要了我的命,我也会答应你。”

追命一愣,刀锋偏了偏,在陈三六的下巴滑了细细的一刀。陈三六“诶哟”一声,吓得闭了嘴。

追命手里更仔细了,笑道:“你这样,我可不相信你会把命给我。”

陈三六涨得满脸通红,说:“这……你提前与我说一声,我自是不怕了。”

追命看他一脸着急又不敢动,眼睛瞪得滚圆,怕他着急起来真的伤了他,柔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救你回来,怎会要你性命?”

陈三六眼珠子转了转,呆呆地看着追命,“啊”了一声,说:“恩人不是要问我问题?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追命好笑道:“是啊,你这么啰嗦,问几个问题都要多说几句话。”

陈三六听了,满脸羞愧,道:“恩人你问,我绝不会再说多余的话了。”

追命将他的胡须扔在地上,将刀子在水中晃了晃,用手指抿干上面的水迹,再小心动作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扬州?”

陈三六道:“五个月前,也就是年初的时候来的。”

追命道:“你在牢里被关了三个月,之前两个月都做什么?”

陈三六道:“我一来扬州城,身上便没了盘缠,去街上摆摊测字,然后遇到了连大侠,之后去连家庄教书。”

追命将他的头按过去了些,换另一边来刮,道:“你第一次见连半城,是在测字摊上?”

陈三六道:“我自小就在欢喜镇长大,从没离开过家,这次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更不识得连大侠。”

追命道:“你与连半城有什么争执,或是冲突吗?”

陈三六道:“我平日只是教连珩读书,两个月来也仅是见过连大侠三次。一次是在测字摊上,一次我在树上下不来,连大侠来搭救我,还有一次是在连大侠摆宴之时,他亲手斟酒给我,除此以外,我俩再无交集。”

追命停下了刀,盯着他许久,陈三六疑惑地收了下巴,摸了摸,又光又滑,夸赞道:“恩人,你手艺真是好呢。”

追命回过神来,笑了笑:“我虽平日不用刀具,但我有精于此道的朋友,他们用刀术来刮胡子,那可叫一个快准狠。”心中却想:“他若是跟连叔毫无瓜葛,连叔为何还要特意算计他?到底是这人装傻充愣,还是自己有秘密,却无从得知?”

陈三六眼睛发光,道:“我……我真羡慕你们。”

追命双手交握放在脑后,后背倚着水桶,淡淡道:“从武都是因为不会读书,在京城里,那些文官哪个不是进士出身?就算是不入流的,最差都是举人,张口就爱骂‘你这乡下佬’,‘你目不识丁’,‘你这粗人’,你就算抓了他们,他们低着头,还是一样看不起你,你若是真有本事,真该考个状元,替我将他们骂一顿。”

陈三六也趴在水桶边缘上,说:“诶,我本也想考,但我娘说我脑子笨,玩不过人家,要我不要去当官了。”

追命奇道:“你娘怎会这样说?哪有母亲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陈三六目光闪了闪,干笑道:“可能是我真的太笨了,母亲也知道我的分量。”

追命背着陈三六,没看到他的神色,否则一定会起疑。

追命问:“你给连半城测字,是什么结果?”

陈三六道:“所求非善,何必铸神?”

追命一惊,转过身看他:“你知道什么?连叔他要求什么?”

陈三六摇头道:“若是我事事都知,何必还要求恩人你呢?”

追命心想:“莫不是这书生老实说了这句话,连叔做贼心虚,以为这书生能看出什么来,才嫁祸于他?”他看陈三六从浴桶中站起身,此时他已清洗干净,倒是露出一身好皮囊,肤色尤其白,那些淤青伤痕更加显眼,新伤旧伤层层累积,斑驳交错,十分可怖。

追命又想:“不可能,若陈三六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连叔绝不会费这么大的功夫,要牺牲自己女儿的名节来除掉他,还让人百般折磨,显然陈三六十分重要,可之前陈三六又好像没有说谎,连叔为何要这样在意他呢?”

追命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手上却不慢,在包袱里翻找出上好的跌打药,让陈三六趴在床上。

陈三六动一动都剧痛无比,看追命倒出跌打药在手中揉搓,还未来得及躲,追命一双手就按了下来。陈三六一声惨叫。

“呆子!这跌打药是我师傅给的,非常好用。”

“恩公!求你不要揉了!啊!真的好痛!”

“你的内伤太重,不揉就烂在里面,你忍忍。”

追命收手的时候,陈三六已经疼晕过去了,看着被揉得一身粉红的陈三六,追命扯了条被子,将他盖上,自己倚在床沿,思想着方才陈三六的话,不一时也因身体受伤,昏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脖子忽然一凉。追命猛地睁开眼,一把刀在夜里亮起寒光。

追命没有动,即使是脖子上有刀,以他的功夫,只要对方有所迟疑,在醒来一瞬间他便可将刀踢飞,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看到了冷月下持刀人的眉眼。

追命不顾脖子上的刀,从床上坐起来,锋利的刀刃在他脖子上割出一条细线。他们僵持了半晌,还是陈三六感觉到追命的翻动,迷迷糊糊醒来。他揉了揉眼睛,道:“恩人?你要起夜吗?”

夜里的寒光一闪,又听咔嚓几声,然后是一声响亮的“噹!”,陈三六感觉有条腿压在了自己身上,还未来得及问,咻的一声,惊恐地感觉到冰冷的东西贴着脸颊飞过,然后狠狠扎在后面的墙上。

陈三六不会武功,夜视能力也不好,只感觉那条压在身上的腿收了回去,然后一双手搂过来,淡淡的血腥气从那人的肩膀上传来,突然又是一抹寒光袭来,陈三六感觉在身上的那只手从肩膀滑到手臂,被捏住往上一抬,布料撕裂声传来。

陈三六总算是知道那寒光是什么了,原来是一把利器,利器将自己的里衣衣袖给撕破了。陈三六大气不敢出,那只手又从手臂滑到了耳边,将他的头往下一按,再次躲过寒光。

一阵死寂后,他忽然感觉面上被轻软的布料滑过,耳边多了一条手臂,腰间也多了一只手,提力往上一拉,贴上一个炽热的身体,随后便身子一轻,恍如腾云驾雾,耳边风声与兵刀声不绝于耳,但又像隔在遥远的梦中,天地间唯有自己,还有身上蓬勃的心跳。

又听到极响亮的“噹!噹!噹!”三声,烛火一亮,屋内情形霎时间明了。只见有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男人站在五步开外,手里拿着一柄刀,手腕好似不稳,刀身颤颤发抖,还有一柄则插在床帐后边的床上,半截白色的袖子挂在刀身上。而自己正被追命给揽着。

陈三六不明所以,但他本就在牢里受了不少苦,比之从前也算是胆大了很多,他看两人不出声,也闭紧嘴巴,连呼吸都要轻轻的。

只听追命笑了一声:“连睿,这么晚了,来找我什么事?”

那个被叫做连睿的男子目光阴狠地看过来,陈三六觉得他的眼睛像涂了毒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当下瞥开眼不敢与之对视。

连睿冷笑道:“你这要饭的在我家乞讨多年,不思主人之恩德,反倒恩将仇报,将这人从牢里救出。”

连睿指着陈三六,脸颊抖了抖,鼻翼煽动,额上青筋一跳一跳,将好好一张俊脸扭曲得不成人形。他咬牙切齿道:“你可知这狗娘养的做过什么?”

追命淡淡道:“阿姐跟我说过了。”

连睿哈哈大笑道:“我以前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养一条狗都好过养你,你如今看我家落难,来落井下石了是不是?”

追命看了他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连睿,你还是三岁小孩吗?陈三六与此案有重大干系,他若是在牢里有半分闪失,怕是以后会有什么缺漏。”

连睿道:“重大干系?这人侮辱我妹妹!连瑾她何曾对你不过?你要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来敷衍我?”

追命翻了翻白眼,说:“你现在昏了头,回去冷静冷静。”

连睿忽然连退几步,以刀护胸,然而明明追命还在五步开外,只见人影连闪,已逼近眼前,他知道再不用刀就真的要被他近身了,当下刀刃翻转,横砍出去,谁知那人影又一跳,踏上桌子,连睿刀锋跟上,削他两足,人影又是一跳,从他的头顶往后跳去。连睿后背大开,本是武者大忌,然而他又有十分之把握追命不会伤自己,看到追命果然往后跳,而陈三六则离自己只有两臂的距离,当下跳起往陈三六头上劈。

他所用力气极大,刀风呼啸,这一下要是真劈下去,陈三六要被一分为二。陈三六不会武功,眼看刀锋逼近,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人影闪动,眼前的连睿忽然就没了,再一看,原来是被人踹到了一边,狠狠砸在墙上,“嘭”的一声巨响。

陈三六呆呆地看着脚边被磕得头破血流的连睿,“啊!”了一声,忽然一片黑影落下,陈三六一接,原来是新的衣服。

追命边收拾行李边说:“快穿衣服!有几十号人正往这边赶来。还有,将连睿藏床底下。”

陈三六慌慌张张穿了衣服,费力地拖着高大的连睿,又觉得方法不对,调整了一下位置,将他滚着往床底下去。

追命收拾好东西,回头一看他,差点没笑出声。原来这家客栈的伙计太懒,不怎么打扫地上的灰尘,那连睿在地上打了十几个滚,可不就灰头土脸的吗?想到平日连睿衣冠楚楚,一丝不苟,如今成了这样,不免一口郁气消散。

追命几步上前,拦住陈三六,蹲下身往连睿胸膛上摸了摸,搜出几张银票,揣自己身上。

陈三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我们……我们这样好吗?”

追命一脚就把连睿给踹进床底,说:“兄弟如手足,我只是剪剪指甲而已,免得他整日失心疯。”

追命把包袱抛给陈三六,蹲下身说:“快上来!有人要追过来了。”

陈三六慌忙点头,把包袱背在身后,笨手笨脚爬到追命背上,追命一打开窗,窗下灯火辉煌,又极快地关回来,狂奔出门,去到对角的房间,一脚将那反锁的门踢开,里面正缠绵的男女惊叫起来,追命看了一眼,笑道:“小弟只是借一下路,继续,继续。”

追命跑得太快了,陈三六什么也看不清,但知道是硬闯了人家的房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慌慌张张道:“借一下路,继续,继续。”然后风声鹤唳,整个人一空,身子急速往下拉,刺激得陈三六差点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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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是个开头,三六虽然不会武功还很萌,但潜力无限啊,相信翠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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