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陈三六X崔略商】归路

第四章

追命出了连家庄,肚子里一阵闹空响,算了算,竟有两天没吃饭了,怪不得手软脚软。他抬头看了看食楼,心想:“陈三六啊陈三六,你再多挨一顿鞭子,否则你追爷爷我就要饿死街头了!”

追命上了食楼,点了好些菜,又要了三大碗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饿的时候没察觉,一闻到饭菜香,恨不得将自个儿给吞下去,一顿风卷残云之后,肚子有了八分饱,这才缓过来,也有心思听旁边的人说话:

“诶!你听说没有?昨天海沙帮那些人当街抢了几个黄花大闺女,那真是惨啊!”

“扬州城的武林世家怎么不出来管一管?”

“老兄你这就不知道了,扬州城本有两大巨头,一个是镇威镖局的王义山,一个就是连家庄里的连半城,王义山和连半城在的时候,海沙帮的人屁都不敢放,王义山孙子办满月酒,海沙帮的人竟然去闹,被连半城收拾了一顿,那真是大快人心呐!可之后就邪门了,连半城竟然将王义山给杀了,现在吃牢饭呢。”

“怪不得,镇威镖局如今也只有一个王照影能看,但这王照影好武好美色,怎么会管这不平事?还有连家庄,如今连半城入了牢里,那连家大公子连睿疲于奔命,更是抽不出空来管了。”

“官府呢?”

“官府里能有什么武功高手?都是一群混饭吃的小捕快。”

“诶,你不能这么说,王城里不是有四个特别厉害的吗?”

追命听到这,便扔下银子走了,边走边想:“原来那日去镇威镖局闹事的是海沙帮的人,海沙帮一直在北边劫掠,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想着想着,抬头一看,竟然已经到了知府衙门了,踅进门去,看门的认得他,便带他进去。知府早就听说追命要找他,虽然追命的品级不入流,但天子近臣,又有对高官生杀予夺的权利,可谓是品级小权责大,不得不小心应付。

追命与他客套了几句,进入正题:“前天我进到大牢里,有一个牢犯捉住我,说他是冤枉的……”

知府一听,吓得打哆嗦,怕他跟上面告状,急忙道:“绝没有的事!牢里关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那些犯人没有一个不是手沾鲜血的,还整天说自己冤枉!这些话万万不可相信啊!”

追命笑了笑,道:“大人日理万机,难免有时候被人蒙蔽,这原也是常有之事。”

知府将他的话细细品味,心中绕了几个圈,猛然醒悟,附和道:“是是是,我这人越老越糊涂,说不定真是遗漏了些什么。”

追命道:“那人叫陈三六,我听人说他冒犯了连家的小姐,可我问过连家小姐了,说是没有这回事,我看那陈三六也是个老实人,就来问问,是否可以重新再审啊?”

知府笑得僵硬,心中却暗恨:“也不知连家是怎么回事!先送钱来要我教训那小子,如今又出来作证,要我将人放了,当我这里是他家私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知府故作惊讶道:“竟有这等事!既然有连小姐来证明清白,那陈三六最多也就犯个轻薄罪,之前也打过了,不如就这样放了吧?”

追命笑道:“知府大人如此公正大义,追命敬佩万分。”

那知府还以为追命真在夸他,喜滋滋道:“追命捕头,回复上命时,记得多美言几句。”

追命笑眯眯道:“应该的应该的。”

追命得了赦令,径直去到知府大牢,着人带他去找陈三六。谁知到了牢房门前,里面竟没有人,一问之下,才知正被打着呢。

那牢头一阵心惊胆战,他素知他那些手下人脾气暴躁,整日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干差事,心情更是少有爽朗的时候,大多都会挑些犯人发泄一下力气,或者是太无聊了没事干,挥挥鞭子,听听惨叫,也算是打发时间。

牢头转念又一想:“也怪这什么京城来的追命神捕,明明只是一介捕头,狂什么狂?来领人也不叫人来打一声招呼,当面打了他要领出去的犯人,难道还要怪我们不给他面子?”

他心中虽是这样想,但嘴里可不能这样说,躬身小心翼翼道:“是手下轻薄,没料想那陈公子是这样的好人。”

追命走在前面,淡淡道:“关你什么事?是你们知府大人受人蒙蔽了。”

牢头道:“是是是,若不是神捕大人英明神武,我等还被蒙在鼓里呢。”

追命停下脚步,眼前便是拷打犯人的刑房了,现下有三个犯人正在受刑,左边的一个正在受鞭刑,中间那个正在受棍形,最里面那个竟什么工具也不用,拳头直接上。

只听旁边的狱卒说:“后头那个真不耐打,要不是上面要留一条命,一顿就能把他打得魂销骨散,只好让兄弟们上去练练拳法。”

另一个说:“也好也好,我前几日在他身上练成了神风拳,打得他呼呼喘气,哈哈哈,可不就是神风拳吗?”

追命朝里看,黑乎乎的瘫软的一条人影,那打人的狱卒也毫不含糊,将那犯人当成一个木桩,当成一个有软垫的沙袋,嘿嘿霍霍拼命出拳,可不就是上好的练拳宝器?

追命走到最里面的邢架上,牢头早就挥喝打人的狱卒下去了,抹着汗道:“这……这就是大人要找的人了。”

追命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心想:“还真是,没睁眼都认不出来。”又想那日遇到他,也是因他生了一双好看单纯的眼睛,才耐下心来听他诉冤,否则像他这般,还真是熬不了多久。

追命将他身上的绳索解下,陈三六便软软地倒了下来,追命伸手一接,闻到他身上带着血腥的酸臭味,皱了皱眉,对身后的牢头说:“你跟知府大人说一声,就说我把人带走了。”

追命将陈三六带出大牢,一时间竟然不知往哪去,自己匆匆来了扬州,还没一个落脚地,之前也是睡在连瑾那里,看来还要重新找一个地方歇息,休整休整。

这般想着,追命便举步往客栈去,那客栈里的人看他背着一个浑身酸臭,须发凌乱又满身是伤的人,又看追命穿着补丁的衣服,以为是什么逃跑的囚犯,赶紧要关门。

追命长腿一踢,那店小二手里拿着木板蹬蹬蹬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木板狠狠敲在了自己头顶,他“诶哟!”了一声,追命哈哈大笑,进了客栈里,看掌柜不敢上前,便说:“我兄弟刚出了狱,给我开一个房间,打一桶热水,上一桌好菜,还有记得把你们店里的好酒拿来,一样都不能少。”

追命将银子放在桌上,那掌柜听他这么说,暗地里松了口气,又见到银子,踟蹰着上前,手一抓,嘿嘿笑道:“客官往里请,我这就让小二把东西给您送上去。”

追命将陈三六背上二楼,进了房间,看到整齐的床褥,又想是今晚要睡的地方,被这人一睡,晚上就要被虱子咬了,便等那小二哥把水提了上来,三下两除二将他剥光,扔进水里。

那陈三六没醒,软软地滑进水里,喝了几口水后,猛地从水中挣扎起来,急呼道:“不要!要被淹死了!我是冤枉的!”

一睁开眼,冷不丁被日光一照,久不见天日的眼睛酸涩无比,泪水混着乌黑的洗澡水一齐流。突然有一双手按住他,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道:“这里不是大牢,务须害怕。”

陈三六呆呆地看着四周,这自然不是监牢,这里窗明几净,人声鼎沸,没有日夜不息的哀嚎,没有疯癫惨痛的呢喃,是之前被挨打,被羞辱时心心念念的人世间。

追命搬了张凳子坐在水桶前,笑道:“你傻啦?”

陈三六僵直着转头看他,他正好坐在窗边,窗外有棵树,明媚的阳光穿梭在枝叶间,莺声燕语,一片大好春光,而这个坐在所有美丽光景之前的人,是他那日拼尽了勇气,冒着被狠打的风险抓住的人。

是他救了我!

陈三六脑子里只有这句话,心中翻来覆去念了几遍,欣喜像是冒泡泡,然后翻腾滚沸,最后滔天大浪,他狂喜道:“我……我出来了?!”

追命咧嘴笑道:“你这书呆子。”

陈三六激动得浑身颤抖,生怕自己在做梦,低头看到脏黑的洗澡水,倒影里是一个胡子拉渣,满头乱发的怪人。

陈三六一惊,道:“影子里的人是谁?不是我!难道我真的还在做梦?”

他赶紧捧了水泼脸,越泼越急,大叫道:“不要!不要做这种梦!醒来了……醒来了就更痛了!”

追命看他狂喜后疯疯癫癫,也能理解,只是笑着说:“你别喝你那洗澡水了,否则后头会闹肚子。”

陈三六狂乱的动作戛然而止,抬头看着追命,热泪盈眶:“我在做梦,呜呜呜……我想你将我救出去,但我知是没人会为一个不认识的人伸冤的,可怜我家里还有一个娘亲,我每月都要给她寄信,如今我已被关了三个月,我娘定不知如何心焦了,她……她仅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死了,她怎么办?”

追命看他一副蠢样,倒是起了玩闹的心,说:“是啊,好吧,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你确实是在梦里。”

陈三六听他真这么说,心中一丝侥幸都泯灭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扑簌簌掉下来,他放声大哭:“我果然是在做梦,想来我是出不去了的!如今在梦里……在梦里看看也好。”

说完又不哭了,赤裸着身子从水桶里爬起来,衣服也不穿,摇摇晃晃就要往窗口走。

追命本是要笑爆肚子了,看他竟然赤身裸体往窗口走,心中一惊,上前要去捉他,然而为时已晚,那陈三六早已走到窗前,只听楼下一片惊叫。

“啊!看那里有个不穿衣服的男人!”

“狗娘养的!”

陈三六恍恍惚惚被追命捉了回去,喃喃道:“怎么这样真实……”

追命劈头打了他一掌,陈三六眼睛瞪圆,捂着脸哆哆嗦嗦:“怎么会痛呢?”

追命道:“呆子!你礼义廉耻哪里去了?”

陈三六看看穿着补丁衣服的追命,又看了看浑身赤裸的自己,脸登时红如滴血,道:“我我我……三六不是……”陈三六抱着身子,缩头缩脑又爬回浴桶,恍惚地看向窗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突然大叫一声沉入水桶。

追命本也不想管他,但看他好久都没浮上来,急忙伸手去打捞他,那陈三六竟被水溺晕过去了,追命哭笑不得,往他胸口捶上几拳,陈三六哇啦啦吐出几口水,迷迷蒙蒙地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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