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隐/苏越】山河外传（生子）
第二十四章
窗口耷拉两声，丁隐掀开窗户，一只大白鸟扑腾进来。
丁隐捧着肥胖如鸡的海东青直入后厨，叫住一个小伙计：“你帮我把这鸡给炖了。”
一只纤瘦莹白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一边翅膀提起来，对小伙计说：“抱歉，你不需理他。”
丁隐撅了撅嘴，双目琉璃似的一瞪，埋怨道：“你怎么动作不快点？”
那小伙计腿软脚软，轻飘飘地把自己割了一个口子，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丁隐跟在鬼厉身后，背着手伸着头，问：“这胖鸟带来什么消息？”
鬼厉将海东青放了，打开纸条细看，说：“万毒门门主毒神逝世，发生了内乱。”
“内乱？”丁隐抓起一把瓜子，边嗑边说：“那不是便宜了鬼王？”
鬼厉淡淡道：“毒神一倒，万毒门除了一个略微能撑场面的秦无炎，还有什么可惧的？”
丁隐道：“只怕鬼王就是趁此次毒公子也出来杀长生堂玉阳子，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鬼厉冷冷道：“当年苍松道人与万毒门的人勾结，将魔宗之人引入天音寺。只要万毒门中有他这个人的存在，我便不允许任何人动万毒门。”
丁隐的手从鬼厉的肩膀渐渐向上，抚过细白的脖颈，从下巴、嘴唇、鼻梁，摸到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疑惑地看着铜镜里的鬼厉，轻轻俯下身，贴在他耳边，铜镜里也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鬼厉，每一次你提起这个人，你总会变得很不一样，你看你的眼神，那么生气，那么惊痛，你恨他？”
鬼厉抬起头，一脸平静地说：“我要杀了他，他无论如何，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中！”
丁隐将他的头拧过来与自己对视，缓缓道：“你说的，又是有关于十年前的‘那件事’？”
鬼厉冷冷道：“不错。”
丁隐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下巴缓缓在鬼厉肩窝处磨蹭，说：“好吧，那我就不多问了，你要杀谁，我就帮你杀，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鬼厉握住他扯住腰带的手，无奈道：“现在青天白日，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丁隐笑眯眯道：“想鬼厉你啊。”
他双手绕过鬼厉，又潜进衣襟处，手腕分叉间，泄露出一片光滑白皙的皮肤。
“鬼厉，你好暖和。”
鬼厉将他拉到腿上坐着，仰头亲吻他的嘴角，丁隐双目流光四溢，与他水乳交缠，手刚伸到鬼厉的裤裆，却又被制止了。
丁隐嘴唇殷红，眼中泛着波光，鼻子喷出一口气，张开白牙一口咬在鬼厉肩头上。鬼厉身体一颤，汗液顺着额头，沿着鼻梁，汇聚在鼻尖处，滴答一声，敲在地板上。
他们紧紧抱着彼此。
丁隐舔了舔牙尖的血，说：“鬼厉，你真不是男人。”
鬼厉温柔地帮他整理散乱的头发，说：“快走吧，我们该进死亡沼泽了。”
丁隐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后，挫败地用鼻尖撞了撞他，说：“迟早，不是你妥协，便是我妥协。”
鬼厉道：“隐隐，我等了二十几年，只要是你，我愿意等下去。”
丁隐掐了掐他的脸，说：“我知道鬼厉你对我最好了。”
两人收拾了行李，进了死亡沼泽。
很不凑巧的是，两人一进死亡沼泽，就被人盯上了。
此时正是下午，艳阳高照之时，即使是死亡沼泽这样阴气湿重的地方，也一片明媚阳光，春意盎然。
绿叶的尖端，滴下一滴露水。
丁隐道：“鬼厉，听说这死亡沼泽毒虫遍地，我就想找一种与众不同的虫子，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鬼厉挑挑眉，丁隐现在的表情，表明不是要耍他，就是要耍别人。
丁隐道：“人有三急，屎尿屁，苍蝇喜欢屎尿，还有一种虫竟然喜欢闻别人的屁，现在我们身后就有一大群，真是稀奇。”
身后一阵骚乱，不久后一个穿着蓝衫的青年跳了出来，说：“诶！丁隐你怎么这样说我们呐！”
丁隐一看，笑了，说：“怎么我以前这么有名，你也认识我？”
蓝衫青年打开折扇，笑着指了指他身旁的背过身去的鬼厉，说：“我不止认识你，我还认识他。”
丁隐好奇道：“你认识鬼厉？”
蓝衫青年一愣，高声道：“鬼厉？”
鬼厉侧了侧身，到底没回头，宽大的斗篷将他罩住，他拉着丁隐再次向前走。
蓝衫青年身后又跳出同服饰的青年男女，说：“二位慢走！”
蓝衫青年喊道：“小凡！我知道是你！我是曾书书啊！”
鬼厉说：“你认错人了。”他脚步飞驰，身形快得只有残影。
曾书书说：“你当我瞎了不成？！”
他执意跟上去，萧逸才他们不放心，也只得跟着。
前面黑影一闪，彻底没人了。
曾书书看着前面足迹，奇怪为何脚印自此而止。
“不用找了，我们在这里。”
萧逸才一惊，拔剑回身，鬼厉和丁隐正站在他们身后。
萧逸才惊出一身冷汗，想着：“此二人修为高深，神不知鬼不觉便绕过我们站在我们身后，远非我们所能招惹，若不小心行事，恐怕此次有来无回。”
曾书书没察觉萧逸才突变的脸色，他大大咧咧地上前，正要靠近鬼厉。
鬼厉袖中红光一闪，噬魂阻挡在曾书书胸前。
“你若上前，休怪我无情。”
曾书书一愣，看着殷殷发红的噬魂，这才觉察小凡身上恐怕是出现了大变故。他一向是急人之急，说：“你练了魔功？还是走火入魔了？你怎么十年前突然之间就不见了？这么多年来你也不跟我联系过，你当不当我是你兄弟了？”
他一连几个问题，鬼厉不说话，倒是丁隐笑了，说：“你别问了，他这人这么闷，不会告诉你的。”
曾书书讪讪道：“丁隐，你……你倒是变化挺大的。”
丁隐笑眯眯说：“你别跟我套近乎，我现在都听鬼厉的，他要我往东，我不能往西，他要我吃斋，我就不敢闻腥。”
曾书书惊讶道：“小凡现在这么厉害了？”
丁隐摇摇头：“你说错了，这世上只有鬼厉，小凡是谁，我不认识。”
曾书书耸耸肩，说：“换个名字，就全变了？小凡，你有什么难处，说与我听，我定会帮你。”
鬼厉抬头，冷冷扫过众人，视线落在萧逸才身后的林惊羽身上。
“当年你师傅苍松道人上天音寺的事，你知是不知？”
林惊羽一脸复杂地看着鬼厉，又冷漠地低下头，说：“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问我？你已经走了邪路。”
鬼厉吼道：“回答我！你知不知？！”
林惊羽双目喷火，倏地抬头，说：“我知！我真是庆幸，他没有一剑杀了你，不然你也不会自甘下贱，跟那些邪魔外道混在一起！特别是这个丁隐！我知道，你一定又是因为他！他这个祸害！六星之子，生来不祥，后来蜀山的人证实，他正是一个狼心狗肺，心怀叵测之徒！你和他混在一起，不顾你我情义，当年重伤我师傅！你还有脸来问我？！”
鬼厉哈哈大笑：“这是你师傅告诉你的‘真相’？”
林惊羽冷笑道：“怎么？我有说错你么？”
鬼厉回头，冷冷地盯着一处草丛：“那么，天音寺的人，又是怎么告诉别人‘真相’的？”
法相、法善等一干天音寺弟子从树林中走出。
曾书书蓦然回头看萧逸才，萧逸才说：“不错，我已经把消息发给其他门派了，不一会儿焚香谷和蜀山的人也会来。”
丁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法相双手合十，说：“子湛师叔。”
后面法善等人也一起行礼。
青云门的人目瞪口呆，显然他们并不怎么知晓十年前发生了些什么事。
鬼厉说：“没想到时至今日，你们竟然还肯叫我一声师叔。”
法善上前一步说：“老方丈当年正修炼至紧要关头，之前事宜却是普德普空两位神僧料理，但当年事实真相如何，已不得而知，两位神僧又已圆寂，老方丈亦不能对此事解释什么。但老方丈因提前出关，反而折了修为，如今已然支撑不住。天音寺自从十年前一役，损伤惨重，老方丈命我等找回师叔，恳请师叔放下恩怨，能与我们回山，担当主持之位。”
鬼厉只觉得这一切简直荒唐至极，他这十年来煎熬无比，意似油煎，以为这些人会有一丝丝的愧疚，会对当初的作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想到这些人因为都是共犯，为了脸面互相包庇，对当日他和丁隐如何一字不说，倒是把丁隐杀了两位神僧，他又如何发疯杀人说得活灵活现。
鬼厉紧紧握着丁隐的手腕，力气大得丁隐都皱眉了。
丁隐护在鬼厉面前，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说：“你们最好小心说话，当年三大派围剿，鬼厉亦能杀出一条血路，何况是你等年轻一派弟子？信不信我杀得青云门天音寺青黄不接？让你们有来无回？”
青云门一干弟子纷纷拔剑。
鬼厉拉住丁隐，淡淡道：“算了，我早知如此，却还存有希冀，本是不该。今日我们的目的不在此，我们走。”
前方却又有一个淡青的人影截住道路，说：“你可以走，丁隐不可以走。”
鬼厉冷冷道：“蜀山新任掌门，周青云。”
周青云上前，看着丁隐，咬了咬牙，一派楚楚可怜：“丁大哥！”
丁隐已察觉鬼厉的异样，正是烦躁想要带鬼厉离开，见这不相干的女人挡在身前，便拔剑冷喝道：“滚开！”
周青云脸一僵，目光扫向其他门派弟子，看他们一个个双目有神，一副要等自己出丑的模样，脸一沉，道：“丁隐，你体内的赤魂石必须归还蜀山。”
丁隐嘴角一勾：“这就奇怪了，赤魂石认主，在我身上便就是我的，你蜀山好不要脸，竟然抢人家认主的宝物，还如此义正词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周青云说：“赤魂石一直由蜀山看管，天下人皆知！”
丁隐笑道：“天下人皆知的丑事，亏你也能说得那么大声。”
周青云脸色忽青忽白，大喝一声，说：“众位弟子听令，结剑阵！”
鬼厉手中噬魂光芒大盛，冷笑道：“剑阵？”
他手中的噬魂如日出之阳，万丈光芒随出，众人登时被刺得睁不开眼。又只一眨眼的功夫，站在正中间的鬼厉和丁隐便不见了。
丁隐千里外传声笑道：“你们还嫩得很，回家再修炼个十年八年再学你们那些无耻的师傅围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