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隐/苏越】山河外传（生子）
第十三章
小凡将玉无心掐死后，又强令丁隐跟他下山，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不给。
他第一次这样雷厉风行，丁隐也不知怎么的，自玉无心死后，就痴痴呆呆，争斗的心也全散了。
小凡强压着心酸，三人去到聚集地点，却只有玉宇和柳潇潇在原地等着。
小凡问：“惊羽呢？”
柳潇潇道：“之前就走啦！只给我留了一封书，说是青云门有事招他回去。”
小凡道：“那也就只好日后再见了，我们快走。”
柳潇潇偷眼看小凡身边的丁隐，看他浑浑噩噩，被小凡拽着才往前走，正瞧得出神，随口问了句：“去哪啊？”
小凡看了一眼身旁的丁隐，心想：“隐隐身上有赤魂石，却不敢贸然取出，爹爹与父亲行走江湖日久，应能解困，况且那鬼王宗指名道姓要找爹爹，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不回去看一眼，放心不下。”
小凡道：“去云梦谷。”
柳潇潇喜道：“那就是要去看陵叔叔和百里叔叔了？你且别忙着，我们进城一趟，不能空手而去呀！”
曾书书应道：“是呀，空手拜访那就没有礼数了。”
小凡哭笑不得：“后头还有人在追，你们倒是闲情逸致挺多。”
曾书书摇了摇折扇，说：“怕什么？有我们三个人在，诶！不对，是四个人在，就算带着姨姨，那也是不惧的，别整的我们像逃犯一样，还不知他们是什么角色呢，小凡你就是太胆小了。”
柳潇潇左手一推，右手上扬，打了一招，衣袖拂拂生风，朗声道：“就是！便是惊羽走了，我们还来个丁隐，凑活凑活，还能叫一叫‘云梦四圣’！”
曾书书看她提起往事，喷笑出声：“我想到了，潇潇你是爱美成圣，小凡是爱洁成圣，惊羽是自恋成圣，啊！仅有我，是正儿八经的海纳百川，文武全才的圣人啊！”
小凡回忆道：“我怎么记得你是逃学成圣？”
柳潇潇也呛声道：“就是，我记得你爹老远拿着鞭子赶你要你学武，你宁死不肯，现在原则都被狗吃了，你走路呀生风！你打人呀还有力！我看你也不是逃学成圣，你是放狗屁成圣。”
曾书书拿着折扇敲柳潇潇：“女孩子家家，斯文点！”
柳潇潇眼睛一转，把注意打到一直恍惚不语的丁隐身上，跳到他身边说：“诶！你们看隐隐，隐隐是‘痴圣’！”
曾书书纳闷道：“‘吃剩’？柳潇潇你大言不惭，你焚香谷可把路上花费都包完了？死皮赖脸吃小凡住小凡的，还叫人家隐隐‘吃剩’，你要爬着回去不成？”
柳潇潇跺了跺脚：“嘿！本姑娘又不是外人！我说的‘痴’，是‘痴呆’的‘痴’，你看这人，出来是出来了，还为那妖女做这副模样。那种女人，杀了就杀了，还给小凡脸色看了，难道全天下只那妖女对你好么？你倒是记性差，那妖女对你好了多久？你就念念不忘，小凡可是从小就疼你，好呀！为你出气你还要怪小凡不成？”
小凡虽知柳潇潇是好意，却不忍她苛责丁隐，打断道：“你不是要进城吗？那我们向东行便是了。”
柳潇潇却不理他，拍着丁隐的肩道：“男子汉大丈夫，被女人骗个几次没什么丢丑的，要知道女人心海底针，我这个女人最有资格说这句话了！好在你是个男人，又不会怀个小的当拖油瓶，我们重整旗鼓，又是一条好汉。你要是失去信心，我焚香谷里还有好多好姐妹，各个貌美如花，温柔善良，比那妖女好千百倍，我看你是小凡兄弟我才对你这么大方的啊！”
小凡黑着脸道：“闭嘴！”
柳潇潇看给钱的发脾气，可不就闭嘴了么？纳闷道：“什么呀！我一番好意，倒是要看你两兄弟脸色！”
曾书书拉了一把柳潇潇，两人落在众人后面说悄悄话：“你不要这时候去戳小凡痛处么，他对那个丁隐可小心眼了，估计看他成婚早就吃了不知几桶的醋，你再胡言乱语，他可真要你乞讨回去。”
柳潇潇骂道：“你怎么不早点给我说？”
曾书书翻白眼：“谁知道你嘴这么快。”
曾书书被柳潇潇打了几拳，后背钝痛，思忖道：“她方才果然说了实话，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我好心提醒她，却被她打了。”
一行人往东再走了一天，到了琴川。
柳潇潇眉开眼笑，道：“这不是小凡钱财老家吗？他那舅舅，有泼天大富，不给女儿，反而全便宜了小凡，行走起江湖来，天天三桶水也不碍事呀！真是潇洒。”
小凡将人带到了方家，方兰生一早就收到他的消息，在门口迎接了，一看到小凡，比亲儿子还亲，嘘寒问暖，一直说小凡走江湖受苦，太过瘦弱。
小凡拜过了方夫人，却不见沁儿，纳闷道：“表姐去哪了？”
方兰生挥挥手：“女大不中留，早就嫁了。你爹呢？他可还好？”
小凡点点头：“爹爹身体还好，就是时常挂念您，要我多来走动。”
方兰生笑道：“那是，你爹最在乎的人是我呀！”
曾书书在后头偷笑，柳潇潇挤眉弄眼。
那方兰生去云梦谷走动的时候，经常跟屠苏争风吃醋，好不精彩，如今背后也要不输于人。
方兰生一早就注意到小凡身后一动不动的丁隐了，看他生得跟陵越出奇地像，纳闷道：“我大哥什么时候又生了个儿子？你看长得真像！”
小凡干咳几声：“舅舅，他是隐隐啊，你不记得啦？”
方兰生惊道：“诶呀！他不是走丢了吗？又回来了？”
小凡拽了一把丁隐，低声道：“隐隐，叫一声舅舅。”
丁隐稍稍打起精神，叫了声“舅舅”。
小凡松了一口气，方兰生捉着他的手，看了又看，笑道：“不是亲生，看似亲生，我喜欢得紧。”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塞到丁隐手中。
方兰生道：“舅舅也没什么仙器啊法宝啊给你，你现在行走江湖，没有钱硬气不起来，我身上就只有这么多，后头我开了宝箱，再给你送去。”
丁隐漠然点头，莫说以往他对身外之物一向不太在意，就是当上了蜀山派长老，也是有钱有势，若方兰生不是跟陵越屠苏有些关系，他都懒得叫一声。
小凡看丁隐神色恹恹，怕他在方兰生面前说什么胡话，带着他回了院子里。
方家一直给他留有单独的院子，小凡将丁隐安排在自己卧室旁边的一间。
小凡道：“赶了一天路，你也累了，休息一晚，明早还要赶路。”
他转身要走出去，却被身后的丁隐一把抱住。
“你怎么了？”扭身要看他，却被他钳制不动。
小凡和丁隐僵持片刻，终于妥协地叹了一声，衣袖一挥，将大开的门关上。
小凡低声道：“你若是怪我擅自做主将她杀了，我也自可给你杀。”
他感觉到丁隐的一双手抚向胸口，知道他要下杀招，顿了顿，又说：“只是你要答应我，若我死了，你要照顾我爹爹和父亲，他们两个都待你若亲生骨肉一般，十分担忧你的安危，若你还有一分理智残存，就当服侍在他二人跟前。”
口中虽然这样说，但到底心中悲凉。
人心是肉长，他岂非是不痛？
越是深渊，越是让人害怕。
他听说过深情不寿，太过多情，原本是不长久。
小凡万念俱灰，反而从容了。
“你悄悄地杀了我，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我不忍爹爹他们伤心，你也逃过一劫，多好？”
丁隐轻轻地在耳后吐气：“我恩将仇报，你也不生气？”
小凡呆立许久，轻轻叹了口气：“生气死了。”
他顿了顿，坦诚布公：“你要是杀了我，在死前那一刻，我必是恨你的。”
丁隐沉默许久，说：“这样也好，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假情假意，你要是一点都不怨我，我是不相信的。”
小凡说：“玉无心死了，你就什么都不在意了，原来我之前做的全是无用功，我自然是怨你的。玉无心死前说我嫉妒她，啊……的确是真的。”
丁隐压住小凡胸腔，里面的心脏勃勃跳动。
只要他轻轻一用力，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爷，就会死在他手上。
这世上唯一一个在乎他的人。
他死了，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伤心，他也不忍心。
就让他带他走。
一起死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