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凡隐/苏越】山河外传(生子)

第八章

蜀山没有预兆地迎来了一位新掌门,虽然诸葛驭我尸骨未寒,不宜大肆操办继任大典。但死人的面子,总盖不过活人的面子。

该办的还办,人人喜气洋洋,宾客如流,各大派都派了弟子去祝贺。

比如青云门,比如天音寺,比如焚香谷。

焚香谷向来少与外人来往,这次碍着蜀山的面子,终于是派了一位女弟子来。

那女弟子貌美绝伦,气质出众,又修为精深,出自名门,许多男弟子都忍不住频频张望,大献殷勤,名为柳潇潇。

柳潇潇来时,接引弟子高呼其门派姓名,在座无一不凝神细听,有片刻安静。

因是一件稀罕事。

自此过后,大殿中觥筹交错,再无人细听那接引弟子唱什么名字。

青云门、天音寺和焚香谷都已在大殿中了,自然是顾不得其他小门小派的人物。

接引弟子也将心目中的大门大派都滤了一遍,发现已然到齐,接下来的杂门小派,唱得懒散又小声。

反正也无人注意。

接引弟子不耐烦地:“下一个!”

一双雪白的圆头靴印入眼帘,白色鎏金的柬帖递上来,金色的符文如浮云般缓缓流动,金光上现出一行字。

【小凡】

无门无派,仅有一个名,连姓都没写。

且不是正式的请帖。

接引弟子瞠目结舌。只见其人穿着不合时宜的青绣流纹白深衣,以同色发带配绿翡翠扎了半髻,服饰整洁妥帖,一丝不苟,又兼之一表非俗,风神俊秀,似有光彩夺目。

接引弟子结结巴巴地高声唱道:“百里……公子!”

小凡身后走出一位蓝衣姑娘,那姑娘肤白若雪,纤腰楚楚,手捧着礼盒,绰约逸态,一番风流绝艳,竟不输方才那柳潇潇的风采。

她将礼盒递给收礼弟子,笑盈盈道:“替公子贺上任履新之喜。”

收礼弟子一阵晕眩,这样花容月貌的姑娘,竟然还是一位婢女。

小凡环视一周,在丹墀上顿了顿,缓步走向大殿正中,抬袖躬身作揖。

“冒昧前来,贺履新之喜。”

众人窃窃私语,都说蜀山面子大,竟然请到了天墉城执剑长老的公子来。

丹辰子容光焕发,笑容满面,将新丧守孝之礼忘了精光,让人在前边正对着柳潇潇设了一个席位。

小凡提起下缉就坐,玉宇在他身后坐下,悄声道:“公子,我觉得……有些不对。”

小凡看向丹辰子身后,敛眉不语。

“百里公子。”对面的柳潇潇举杯笑道:“都说执剑长老的公子品行端方,素有美名,今日有幸,得见公子仙颜。”

小凡收回目光,举杯回请,二人你来我往,比旁人相熟些许。

柳潇潇笑道:“公子指的是那点苍峰的长老?我以前也没听说过,好像是前不久才进了蜀山,如今一跃成为长老,是有些奇怪。”

小凡的邻座是青云门的林惊羽,乃青云门新弟子当中翘楚,名门弟子中排到了前五。

林惊羽骄矜傲气,目下无尘,毫不避讳道:“蜀山这点破事,藏着捂着,笑话却已经闹得天下皆知。你们二人都居在清幽之地,怎知这蜀山腻腻歪歪情情爱爱,乌烟瘴气,掌门之女与丹辰子未婚先孕,得意弟子周青云跟那砍柴的小子暧昧不清,如今还爆出惊天秘闻,上官警我丧心病狂为了复活妻子,派自己女儿将那点苍峰的新长老骗得团团转。”

小凡蹙眉低语:“骗?”

齐昊用折扇拍了拍林惊羽的肩膀,道:“你怎学那些妇人在背后嚼舌头?”

林惊羽冷笑一声:“真是不堪入目。”

小凡目光穿过人群,定在那人身上。

与小时候的天真活泼天差地别,他目光阴骘,冰冷无情,似毒蛇缠绕暗处,一触即发。

是不是找错人了?

可眉眼一般无二,依稀可见相似轮廓。

小凡有些恍惚起来。自那次丁隐被掳走,他们再也没找到他。

他日日都做噩梦,梦到丁隐哭着喊着对他说:

“隐隐好痛。”抑或是,“小凡哥哥救隐隐。”

他一定是在外面受苦了,不然不会托梦给他,让他去救他。

可即便在梦中,他也无能为力。

他找啊找,当初也就是放纵贪玩,灯笼一抬就看见了他。

如今又是放纵任性,跑出去一趟,回来他又没了。

再见之时,竟物是人非。

宴会结束后,小凡排众而出,在蜀山高层所有人面前,对丁隐喊了声:

“隐隐。”

丁隐惊愕:“你是谁?”

小凡垂着眼,固执地站在他面前。

丁隐打量着小凡,他是知道他的,出自名门,素来有端雅之称,一直随其父周游天下,行侠仗义,乃当世名门弟子中最出名的一位,也是最神秘的一位。

因他从不与大门派的人交往,遇见他,全凭缘分。

如今这位有名之士,竟然跟他攀交情。

什么企图?

莫不是也贪图赤魂石?

玉宇忍不住上前扣住丁隐臂膀,丁隐一惊,正要出手,却古怪地感觉眼前这女子没有恶意。

“真的是!公子他是隐隐没错!”玉宇左看右看,欣喜地回头,“你看都长那么大了,差点认不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认亲太过诡异,林惊羽和柳潇潇特意留下观望。

丹辰子干咳一声,道:“怎么二位与我派丁长老认识?”

小凡目不转睛:“隐隐本由我双亲抚养,却在七岁时被人掳走。”

衣袖里捏紧拳头,问他:“你……不认得我了?”

丁隐有些烦躁,他不是已经全部想起来了么?怎么又有一个不记得的?

之前是玉无心这贱人,玩欲擒故纵,如今又来一个。

记忆中最美好的,却都是假的,吃一堑长一智,以为他丁隐是傻的吗?

丁隐无情地说:“记不得,或者是你认错人了。”

“你记不得了。”小凡面色复杂,又问:“陵越呢?百里屠苏呢?你可记得?”

丁隐笑着说:“啊,这我当然记得。”

小凡欢喜道:“你记得他们?”

丁隐耸耸肩:“当然记得,那陵越么,好几十年前的天墉城掌门,听说疯了,至于那百里屠苏,他不是你爹吗?难道要我将他的丰功伟绩讲给你听不成?”

小凡脸色渐渐往下沉,玉宇安慰道:“公子莫急,隐隐只是一时记不得了。”

小凡拂袖离去,冷声道:“他不是隐隐。”

丁隐站在大殿上,看他二人离去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酸。

也许真的是故人,也许是为了赤魂石。

故人他已不想见,贪欲他更是痛恨,他一无所有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之后的迎来送往,丁隐懒得去管。

夜晚辗转反侧,华美的圆顶床帐垂下珍珠流苏,月色在珠光下像水的影子,静谧温柔,如同今日那人突兀地走上来,叫他一声“隐隐”。

也许是他还有未了的挣扎吧,梦里真有隐约的往事,全是混乱的片段。

醒来又全然忘记,隐约知道些什么。

或许真是故人,他却不是故人的故人。

长夜未央,丁隐走到窗前,对空空的庭院叫了一声:

“小凡哥哥。”

无人应答,丁隐走出房门,树干后正是今日离去的小凡。

“小凡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好烦呀?”

梦中知道些什么,故意来恶心他。

小凡垂着眼:“隐隐。”

丁隐突然抓住他的衣襟拽到身前,恶意道:“你滚不滚?”

小凡冷着脸推开他些许,道:“你小时候的习惯怎么还未改,不要往我身上扑。”

丁隐惊愕。

小凡从怀中拿出一叠纸,抽出第一张,上面是佛经开头一句,笔风很是幼稚。

“你把它写完吧,一百遍。”

丁隐烦死他这无聊叙旧的样子,抢过他手中的纸,撕个稀巴烂,往他脸上扔,头也不回关门睡觉。

小凡满身碎纸,孤身站在冷风中许久,才慢慢弯下腰,把碎纸片一一捡起来。

“没想到百里家的公子也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时候。”林惊羽在墙后现身,有些幸灾乐祸。

柳潇潇从房梁上跳下来,一脸怜悯:“小凡真可怜。”

夜晚不睡,相约来看小凡出丑。

小凡手握着碎纸片,衣袖因捡拾的动作弄脏了,满身戾气。

“滚!”

林惊羽抱臂看热闹:“诶,被人滚了不舒服,也要让我们滚,你百里家的教养呢?”

柳潇潇笑道:“大家都那么多年朋友了,为你助阵而已。”

原来已经认识多年,人前故作没交情。

林惊羽看他实在可怜,凑过来道:“藏什么呀?拿来拿来,我们帮你拼回去。”

柳潇潇也接过了些,偷眼看小凡:“怪可惜的,你平时藏着掖着不让看,现在倒好,撕了撕了,干脆不要了吧?”

林惊羽嘀咕道:“也怪他,还端什么架子,见面不好好哄着,还把十几年前人家没抄完的罚给拿出来,要是我也扔你一脸纸。”

小凡冷冷道:“闭嘴。”

墙后挂着一副白骨,玉宇拿着手绢擦脸上空空的黑洞,呜咽道:“可怜的少爷。”

柳潇潇捂嘴笑:“诶呀,玉宇姨姨也来了。”

玉宇从墙后伸出一个头,犹豫道:“要不少爷,将陵公子和屠苏找来吧?”

林惊羽嘲笑道:“好啊,一个不够,全家来凑。”

四人在院中吵吵嚷嚷,丁隐在房里怒火中烧,穿着里衣飞踹开门,一掌向小凡打来。

小凡回手一掌,两掌相遇,两人皆被震得后退几步。

突然小凡嘴角溢出一条血线。

玉宇赶上前扶住小凡,林惊羽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狠心?明摆着他对你心软。”

丁隐冷冷道:“谁让你们在我家门口开茶话会?不肯出全力,我打死了难道怪我?”

小凡皱了皱眉,一本正经道:“你怎么衣冠不整就出来了?回去穿衣服。”

玉宇劝道:“少爷,现在不是说仪表端正的时候。”

小凡怒道:“他从小就这样胡来,长大了越来越不像样!滚回去!”

丁隐一脸霜寒,回房关门。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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