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苏越】既见君子

第十四章

屠苏面色苍白地回到少恭药庐,少恭迎面叫他,他也兀自出神不理,径自去到陵越屋里。陵越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屠苏回来了,心中大为诧异,便叫了声:“屠苏?”屠苏却还是寂寂无音,陵越知道此番必定又出了什么波折,不然屠苏不会回返,也不会站在他床前不发一语。

陵越放柔了声音再问:“屠苏,可是出了什么事了?跟师兄说说。”屠苏叫了声:“师兄。”陵越伸出手去,不一会儿双手被握住,他拍了拍屠苏的手,说:“可有什么难处?”

屠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师兄,我不能去找师尊了。”陵越心中黯然,然而又强打精神安抚屠苏说:“那便算了,这段日子你陪着我,我也知足了。”

屠苏问道:“师兄,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陵越说:“我生下来,是因为这人间需要我,我死去,是因为上天需要我,生而顺时,死而顺时,没什么好说的。”屠苏嗯了一声,说:“定是上天早早就知道我需要你,把你生下来,上天也会知道我以后还需要你,然后不让你死。”

陵越呆愣住,忽而笑道:“平时不说话,一说起话这么厉害,还好你平日沉默寡言,不然这世上没人对付得了你。”屠苏唔了一声,说:“不会,看到师兄我就不会说话了。”屠苏看陵越低下头,笑着双颊微微发红,心中无比怜爱,又想他现今受此劫难,更是心痛难忍,说:“若是你死了,屠苏也不活了。”

陵越眉头皱起,又突然放下,说:“人活一世,聚散离合,岂能事事如意?在一起的时候就要珍惜,分开了就要学会放下。“屠苏说:“就算放不下,藏在心里,有时候也是心甘情愿承受的。”

“屠苏。”陵越撇过头,说:“你何须如此?你我不过数十日相识。”屠苏说:“数十日,也抵过一世,若教我一辈子只活这数十日,我也是快活的。“陵越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是?”屠苏说:“所以这世上没了你,便毫无乐趣可言,既得长寿,却寂寥淡漠,忧心忡忡,所受的苦楚长达一辈子,还不如死了好。”

陵越听他歪门邪理一大堆,哭笑不得,说:“你到底想怎样?”屠苏说:“不得轻言生死,要保重自己。”陵越打趣道:“我要是死了,便是一尸两命了。”屠苏看了眼陵越的肚子,说:“除了生孩子,师兄什么都会。”又想了想,再说:“女人除了生孩子,什么都比不上师兄。”

陵越笑道:“越说越邪,不许你再说话了。”屠苏当真就不说话了,陵越目不能视,没人说话也无聊,自己又再问他:“中间出了什么事了?”屠苏说:“告示上说玉罗她们五日后处斩,我得去救她们。”陵越神色一凛,又欣慰道:“屠苏长大了。”

屠苏说:“不过师兄放心,我已经雇人帮我去送信了。”陵越摇摇头,说:“凡人哪能登上昆仑山,并且能找到天墉城山门?莫说门进不得,师尊深居简出,寻常人根本不能得见。”屠苏沉默半晌,他如何不知这道理?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还能有些盼头。

陵越神色恹恹,说了太久话,精神不济。屠苏道:“师兄先睡一会儿吧,屠苏守着。”陵越摇摇头,撑起身体站起来,说:“我不住这里,我要回客栈去。”屠苏扶住他,疑惑道:“住在这不好吗?少恭能就近医病。”陵越笑了笑,说:“他既然治不好,我何以还要呆在这,日日药气蒸腾,病气弥漫,我不爱在这里。”

屠苏无法,只得告别了少恭。少恭说:“就是治不好,我时时看着,也能防止意外情况。”陵越淡淡的道:“意外情况既已经发生,再有也不过是死,欧阳大夫,告辞了。”少恭讳莫如深地看着陵越,心想:“莫不是他察觉了?”

陵越神色冷淡,想到:“玉宇身死,死亡日期却模糊不清,但按照常理推算,应是那日回去后就已然被杀死了。然而却能瞒骗众人这么多天,除了少恭去看病,还有玉宇尸身不腐之谜。少恭去看病,相当于打掩护,玉宇尸身不腐,更是扰人耳目,这两点都只有少恭才能做到。况且这几日我与屠苏吃食相同,只有吃了少恭那两瓶药,虽然想不明白他为何不对屠苏下手,但此人心机深沉,让人心惊,留在这里真是祸患无穷。”

屠苏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头,看看少恭,又看看陵越。陵越对他笑了笑,想着:“若是我因此死了,屠苏殚精竭虑去报仇,那有何趣味?他活得好好的,我便开心。”

两人相携而去,整整五日都在谈如何救人。屠苏知道每五天他便会失去一觉,整日愁眉苦脸,时时喊他,唯恐他听不见了,又极力劝他休息,陵越不肯,说:“过几日我便听不见了,你跟我多说说话,我日后留作回忆。”

屠苏心痛如绞,恨恨想到:“师兄这般好的人,如何有人忍心要毒害他?教我捉到了,我便要他好看。”又问他:“你当知道是何人害你的吧?说与我听。”

陵越说:“那当是我两去查案,妨碍了别人,你查下去,自然知道了。”他想:“也不知欧阳少恭为何要取那些姑娘的性命,提前说出,屠苏那嫉恶如仇的性子,哪里能忍住?日后我留心他就是了。”

又过了一天,屠苏喊陵越,陵越却再也没能回应他。屠苏忍着心酸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身来,笑了笑,苦恼地说:“我听不到你说话了。”

屠苏执起他的手,在他手上写起来:“没关系,我写给你。”陵越说:“还好最后是触觉,要是你什么意思都传不了给我,那真是生不如死。”屠苏写道:“师兄,我今日要去劫法场了。”陵越反手将他的手握住,说:“师兄帮不了你,你多加小心。”

陵越感觉屠苏久久不动,暗自纳闷,突然感觉额上有一抹凉意,不知那是什么,叫道:“屠苏?”屠苏用手指抹了抹他鬓发,不动声色的收回,再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转身离去。

日上中天,菜市口法场周围人满为患,台上十六女哭成一团,最小的玉珠只有十六岁,倚着玉阳哭道:“我好怕,我不想死。”玉阳短短五日内玉减香消,眼珠子黑乌乌的无甚光彩,她愣愣道:“我也不想死,我怎么会在这里?”

玉兰忽然跪爬出去哭叫道:“冤枉啊!杀人凶手脱身安好,却教我们这些受害者来顶罪偿命!兀的那知府,冤枉好人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了,也要日日夜夜缠着你!叫你一家老小不得安宁!”她刚说完,就教旁边的官差一脚就踹倒,她头破血流,委顿在地上大哭不已。

玉罗则精神恍惚,喃喃道:“为什么这样?他为何要杀我?是不是哪里错了?他为何要杀我呀?”只是此刻无人注意她,一个个哭得肝肠寸断。

玉阳漫无目的地扫视下边的人,突然看见在街道的拐角隐隐有人探出来,她心中顿时狂喜,又不敢说出来安慰众姐妹,怕露馅,只好忍着。但生死往返之大事,如何能忍住?她忽悲忽喜,忽笑忽泪,像疯了一般。

监斩官高坐台上,鼓手拿起鼓槌,鼓声阵阵,又有一人大喊:“行刑!”监斩官扔下签子,刽子手举起大刀,眼看就要落下。

“住手。”高台上有人冷冷地喊道,众人惊愕地回头,只见一蒙面的黑衣人把剑架在监斩官脖子上。监斩官吓得颤颤发抖,说:“好汉……好汉饶命,我只是个小小的监斩官,他们不会为了我停手的。”果然那些刽子手顿了顿,一点都不顾监斩官的性命,手起刀落。

屠苏脚一蹬上桌子,飞身窜过去,一剑出鞘,众人霎时间只能望见雪亮的剑影,连续“啊呀!”几声,那些刽子手的刀都落到了地上。屠苏将众女的绳索割开,低声跟她们说:“东南边有两辆马车,你们闯出去,在南门近郊有一小屋,暂且安住,我为你们挡着。”屠苏纵剑往东南方开路,所过之处无不哀鸣,那十六个女人瑟缩着紧紧跟着他,倒也被护得滴水不漏。

“快走!”屠苏长啸一声,转身一剑往后挥去,又是一片刀光剑影,那几十个官差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女人上车。眼看马车越走越远,却见有人纵马追去,屠苏一看,衣红如火,正是晔华。屠苏也急忙转身,奋起直追,但见晔华一鞭抽入帘子里,将最小的玉珠扯了出来。

玉珠被她鞭子一抛,高高甩上空中,屠苏借力一蹬路边摊子,飞上前把人接住,脚尖点地后又飞跃过去抢上马车,将玉珠塞回去,回身一剑戳中齐排并进晔华的马,那马嘶鸣一声,高高跃起,将晔华摔下去。晔华“啊呀”一下,连翻在地上翻滚。

忽然一束白光罩在晔华身上,缓解她去势,风广陌双脚离地腾飞而起,拦挡在马车前方。屠苏眯眼一看,把长剑弃掉,解下背后琴盒,抽出焚寂剑。在那人要将法术笼罩两辆马车时,一剑狠狠劈去。

焚寂剑乃上古凶剑,一剑之力何其大?风广陌只能转攻为守,用法术撑在前面,却还被震得倒退几步。屠苏独身拦在众人之前,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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