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吴山翠

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苏越】既见君子

第十三章

第二日一早,苏越二人就早早起床去吃早点,桌上豆浆包子小菜若干,两人吃得甚慢。屠苏转头刚要再叫一碗白粥,却见陵越以手掌撑额头,脸色大有异样,不由担心问道:“师兄,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陵越呆滞地眨了眨眼,眉头蹙成倒八字,说:“不知怎么的,这两日眼前总有些模糊。”屠苏一惊,一手托住他的下巴,一手用手指撑开他眼睛细看,却并无察觉什么异样,但师兄既有此说法,当是很要紧了,赶紧拉着他起身,说:“我们去找少恭。”

陵越拉住他,眼前的模糊又好了点,这才笑道:“没什么事,这两天我与你同进同出,吃的都是一样的食物,你全然无事,应当也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可能是疲累的缘故。”屠苏当下便说:“那你再去睡会儿?”陵越笑道:“刚起身,睡意全无,我们先去倚翠楼看看,午时再回来歇息。”

屠苏欲言又止,想着:“师兄是个顶要强的,我又是他师弟,他定然会将伤痛瞒得滴水不漏,若不是今日教我无意中看见,也不知要什么时候得知他病了。中午回转时,定要劝他去一趟少恭那里,绝不能讳疾忌医,因小失大。”屠苏打算好了,不再多言,放了银钱在台上,与师兄联袂去倚翠楼。

岂料他二人在远处看得倚翠楼门前被官兵重重包围,一红衣女子立在阶梯上,好似这一队人的领头人。陵越叫住一个花楼姑娘,问她事情缘由。那女子红着面孔说:“今天一大早那些人就来了,说是倚翠楼贼喊捉贼,里面窝藏着杀那五个女人的罪犯,要将倚翠楼封了,还要将那些花娘提到监狱里受审。”

两人俱是大惊失色,远远又看见玉罗她们被官差压着哭天抢地,一时心如刀割。屠苏说:“我去把她们救出来。”陵越按住他,说:“你别去,这里已经够乱的了,你莫要忘了你也是通缉犯,我去便是了。”

陵越抢上前一步,便越众飞到倚翠楼大门前。他这一现身悄无声息,快若闪电,好似一下子突兀地就出现了,吓得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有那阶梯上的红衣女子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打扰官府办案?”陵越一听,觉得好是耳熟,再细细打量她容貌,见她目似秋波,鼻若悬胆,竟依稀与那日的黑衣人好是相似。

陵越闪念间仍是不动声色,只假装不知她是何人,道:“我听说官府指证倚翠楼窝藏杀人罪犯,特来劝解。”晔华娇笑一声,说:“本宫可没兴趣听你瞎扯,这案子危害甚广,兹事体大,不是你一个小人物说两句就能放人的,识相的就走开,若是再纠缠不休别怪本公主对你不客气了。”

陵越皱了皱眉,道:“原来官府是这般狠霸,一句辩解都不听就妄加抓人,她们且都是姑娘,牢狱中抵不住酷刑,屈打成招也不无可能了。”晔华呸了一声,抽出袖子中的长鞭,右手一甩往陵越身上打去。

陵越剑未出鞘,只举着剑柄接住她的长鞭,长鞭卷住剑身,陵越反手往另一个方向转去,那晔华“啊呀!”一声,连人带鞭被陵越带着转了几圈,待她力弱,陵越举手一抽,晔华手中的鞭子便脱手而出,下一刻已是在陵越手上。

学武之人被夺武器,那便是奇耻大辱,晔华气得红了眼眶,眼泪要掉不掉。陵越却不会像屠苏一样怜香惜玉心慈手软,他握住那鞭子说:“你放不放人?”

晔华冷笑一声,说:“一根鞭子,你要就拿去好了。”说完却怀恨在心,抽出一旁护卫的剑,飞身往前扑去。此时日光雪亮,剑影幢幢,陵越便感觉千万根针往眼里扎去似的,蓦地一阵剧痛,眼前的飞剑也看不清楚了。

那躲在一旁的屠苏看陵越忽然以手遮眼,身形不稳,又看那晔华来势汹汹,脸色顿时大变,猛地飞身拔剑劈砍下去!屠苏的身法本来就是以快著称,又因心头肉危在旦夕,那速度更是快上加快,竟真的教他挡住了那一剑。

晔华的剑尖本是离陵越的胸口只有咫尺之距,然而一股大力冲撞过来,只听一声细小的“叮”的一声,屠苏竟然以剑尖戳中她的剑身,将她的剑击飞出去。晔华顿时整个手臂都麻了,惊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屠苏。

屠苏却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他急忙扶起师兄,哪知师兄站都站不稳了,额上冷汗涔涔,手心冰冷不已,显然不是普通病症。

晔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对身后的捕快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二人抓住!”那些捕快刚刚看了陵越和屠苏的神威,心中早就存了怯意,哪里真敢去抓他们?当下就只围着,却不拔剑。晔华气得两鞭就把那些捕快抽倒在地,阴沉道:“谁若不尽心,就是他们的下场!”

剩下的捕快只好拔剑向屠苏刺去。只是官府中人高手不多,能镇住屠苏的高手,更是没有,屠苏以剑鞘击打他们的手腕和膝盖,教他们无力反抗。在这众人围攻之时,他还能分心二用,环抱着站立不稳的陵越,焦急问道:“师兄,你可还好么?”陵越恍惚了一阵,才答道:“你用心退敌……救得那些姑娘……”

他二人危急中情真切切,柔情百转,屠苏抱着师兄,真是心痛不已,却又被那些不识好歹的捕快缠住,当即就要下狠手。正在此时,身后楼顶上忽然有人仰天长啸,道:“屠苏小兄弟,好久不见!”

屠苏回头,心中猛地一沉。只看对面楼顶上的乃是一个潇洒豪迈的白衣公子,他拿着木杖,笑容洒脱,极是神采飞扬。屠苏道:“风广陌。”晔华眼睛一亮,喊道:“幽都巫咸!快抓住百里屠苏,他身上可是有焚寂剑!”

此刻前后夹击,屠苏望向众女。那些姑娘便喊道:“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会挺住的!”屠苏低头看已经昏过去的师兄,知道此番救人已经再无可能,便轻啸一声以作回应,抱着陵越翻身飞跃而去,须臾不见了踪影。

玉兰看向一旁满身鲜血瘫软无力的玉君,冷笑道:“原来你是勾结了官府,真是有恃无恐了。”她说完,便被恼火已极的晔华打了两巴掌,说:“贱民,狂什么狂?”玉兰心有不甘,却看她华衣美服,高高在上,自己与她简直如云泥之别,竟怔怔落下泪来。

屠苏将陵越背去了欧阳少恭的药庐,少恭引他入屋内,给陵越探脉。许久后,屠苏问道:“师兄如何了?他说他眼睛疼。”少恭沉吟片刻,叹道:“是五毒失觉散。”屠苏骇道:“那是什么?”

少恭说:“人之五觉,视听味嗅触,五毒失觉散乃五种毒草制成,分别一一对应五觉,第一先失视觉,第二再失听觉,以此类推,触觉全失时,便是离死不远了。”

屠苏怔怔地看着少恭,又看看床上的陵越,声音颤颤道:“他……他怎会中毒?我与他日夜形影不离,吃住都在一起,万没有他中毒我却好好的道理。”

少恭道:“这也不一定,又不是他吃一口你吃一口,中间吃了什么茶水,又吃了什么糕点,那全然不知了。”屠苏期盼道:“你医术高超,一定能解罢?”

少恭苦笑道:“我是医者,却不是神仙,陵越此番劫难,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屠苏听他此言,却转身再将陵越抱起,说:“你既医不好,那便是你的医术不够,师兄说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你医不得,旁人却可医得。”

只是他辗转好几家药庐,那些大夫莫说医不得,有些甚至连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屠苏背着陵越转了一天,茫茫然地站在冷清的街道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他最后还是回到了少恭的药庐,问他还有多少时日。

少恭道:“失去一觉,便要五天,他仍有一月之数。”屠苏喃喃道:“那便好,我快马去求师尊相救。”少恭说:“可陵越受不了旅途劳顿,你要把他托于何人?”屠苏说:“那便拜托你照顾了。”

他想:“少恭曾救我二人一命,若他是歹人,何必来救我们?”他自是不知世间奸险手段无数,层出不穷,他胸中空无,哪里知道其中曲折。

屠苏当即就要回转上路,晚间却被少恭留住,说要看他之前的伤势。少恭说:“你的毒全消了,但伤势刚愈,应该好生将养才是,你这般劳累,我怕你中途晕眩累倒,那便耽搁时机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颗药物,说:“这是补气丸,你熬不住时就吃一颗,让你勉强能撑下去,若是全无用处,回来还我便是。”他心想:“若是你疲累之时一颗下去,定让你死在途中,陵越在我手上,我便教他陪你一同下黄泉。如若你功夫深运气好,这颗药丸回到我手上,倒时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少恭看屠苏接过药,笑了笑,让他快去快回。屠苏走前又去探了一次陵越,对着他自言自语说:“我必日夜兼程,让师尊下得山来,为你救治。”

不料这时陵越竟是醒着的,他紧闭双眼,躺在床上淡淡的笑道:“原也不需你来回奔走。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生死相续,命中注定,若是我不幸夭折,也是顺应天命罢了,你不要太伤心。”

屠苏潸然泪下,说:“可情之所钟,如何能忍住?我不要你死,你那日说的话说忘就忘吗?”陵越虽没能见他眼角深红,却听出他喉中哽咽之声,心中大是不忍,说:“我自是不会忘,可世事哪里能如人愿?”

屠苏背过身道:“你别说了,我不爱听,我这就去找师尊。”他急忙跑到马市,却见一旁告示栏围着许多人,他初始也没在意,后来听得只言片语,便心惊肉跳起来。

原来是那被抓去的青楼众女,莫名其妙成了杀人犯,过五日要菜市口处斩。屠苏呆在原地,看了看手上的缰绳,一时间全无主意。

这到底是师兄的命重要,还是那十七个姑娘的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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