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既见君子
第六章
屠苏虽说要上去找人，但这洞穴少说也有十来丈深，便是他轻功绝高，在这狭小方寸之地，腿脚俱是施展不开，况且身旁还有一个不会功夫的弱女子，定是要屠苏背上去，更是难上加难。
玉宇问道：“你能上去吗？”屠苏皱眉摇头，说：“若是我手中有宝剑在手，上去不难，只我现在两手空空，这洞壁又圆滑，如何能上去？”玉宇问：“你要那宝剑做什么？”屠苏道：“自是用宝剑砍那洞壁，腾出借力之处，上去便也容易了。”玉宇说：“那石块成不？”屠苏道：“我试一试。”
两人遂蹲下身摸脚下地板，想着是否找到一二块石头。只是两人摸索许久，地上都是小石子，莫说是尖刻石块，就是一根木棍也无。两人正是丧气，玉宇突然“啊呀！”一声，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
玉宇手上捏着软布包，洞中太黑，她便只好以揉捏来判断是何物。玉宇说：“是个荷包，里面是……”她将荷包内的物什拿出，展开有方巾大小，手感柔滑如丝绸，又摸得上面有不平纹路，便说：“这是一方巾帕，莫不是以前有人掉进来过，遗失了。”
虽捡到一荷包，但也无甚用处，二人俱是想不出办法来，便只好仰天长叫，盼着上边哪个人经过，他们便能上去。
无奈二人叫了许久，却无人理会，玉宇不由得生疑说：“方才我追你时，明明有人叫了我一声，该是在附近不远才是，怎么我们叫了许久，还不见人来？”屠苏道：“只怕是方才我们耽搁许久，人已走远了。”
正是愁眉莫展之际，突然听得上头有嘶嘶声，屠苏耳朵灵敏，听见上空有物投掷，当下便用手一抓。哪知那东西是活物，奇软无比，当下手腕一痛，已是被咬了。屠苏冷声道：“是蛇！”说完便把手中蛇往墙壁上一甩，那蛇登时死绝。
玉宇虽说年数比屠苏大，又叫屠苏“小弟弟”，但女人天生对蛇虫鼠蚁避之不及，当下就抱住屠苏嘤嘤哭泣。屠苏只觉那温香软玉扑入怀中，玉宇身姿风流，胸脯软软地撞到胸口，此时屠苏仍是翩翩美少年，美女入怀自然心神震动。但让他发飘了一会儿，头顶上更多的蛇虫便被抛了下来。
玉宇当即吓得乱跳，屠苏制止她，让她将外衣解下来罩在头上，自己也解下衣服，兜住不断往下落的毒蛇毒虫。他身法奇快，掉下来的都被牢牢网罗其中，只是墙壁上攀爬的不在少数，总归有漏网之鱼。偏偏他身上只有一件里衣，用来网罗毒蛇后便只有打赤膊，不防被咬了好几口，也亏他艺高人胆大，将那偷袭他的毒蛇毒虫全给徒手捏死了。
屠苏将里衣裹成一团，将那些毒物捆死了，脚下一个踉跄，才又发觉自己光着脚，脚上也被咬了好几口。玉宇兀自蹲着哭泣，屠苏倚在洞壁上，有气无力道：“别哭了，没事了。”
玉宇泪眼朦胧地揭开罩在头上的衣服，果然听不到蛇虫爬走的声音了，欣喜道：“小弟弟，你好生厉害！”洞中全然黑暗，她看不出屠苏为护她已是全身中毒，只顾着夸奖少年的神勇。
屠苏四肢百骸无不痛楚，倚在墙壁上已是站不稳，但此时仍是危困之局，他堂堂男子汉，哪里能叫一个女人来担心他？屠苏勉强支撑说：“你快叫人，大声点，快叫！”他昏昏沉沉，说不定下一刻就昏倒，上头不知是什么歹人，放这些毒物来戕害他们，若是他倒下，那眼前的玉宇绝无生还可能。
玉宇虽不知他情况，倒也知道厉害，一连声叫了许久，上边终于有人回应了。
玉罗的声音从上边传来：“玉宇！你是在里边吗？”玉宇高兴地叫道：“是啊！我和韩公子都在这！你快叫陵越大哥来救我们！”玉罗说：“那我去了，你们小心点！”
待到玉罗离去，玉宇欣喜道：“韩小公子，我们得救了！”屠苏冷笑道：“且还没完。”他话音刚落，头上果然又滚落下重石。玉宇吓得肝胆俱裂，急忙躲到屠苏身旁。只听到“噗噗”两声，那下落的石头果然没有砸在身上，而是滚落到脚边。
还没等到玉宇松口气，天上又接连落下石头来，但无一不被屠苏给挡了出去。
“好歹毒的恶计。”屠苏闷闷地说了一声，张嘴便呕出许多黑血来。原来他方才接连被毒物咬中，已是剧毒在身，但他功力深厚，勉强压制毒素不让蔓延全身。想不到那歹人使的是连环计，投下毒物后又把大石推下来，他为挡石头只好运力接挡，致使毒素游走全身。
玉宇在屠苏下首，突然感觉有湿湿热热的水点在手背上，她抹在指尖，放在鼻子下一闻，竟是血腥味！她着急要站起来，说：“小弟弟，你流血啦！”
屠苏却伸手把她按住，屈身将她护在身下，嘴里仍是不断吐出黑血，顶上落石接连不断，有的落在旁边，有的却直直砸在他背上，玉宇连连尖叫，要把屠苏推开。
屠苏按住她的手，道：“我已是身中剧毒，想必命不久矣，现在我已无力去挡那大石，你就把我当成垫背，好活下去。”玉宇听他这样说，眼泪直流，哭道：“小弟弟，小弟弟你别吓姐姐我……你师兄还在找你呢，他说要将你带回门派好生照料，忧心你在外边吃苦，夜不能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你教我如何面对你师兄？”
屠苏闷哼一声，背上又被大石击中，五脏六腑俱是震痛，但听玉宇提起陵越，就接过话来：“他行事确比我周全许多，若是今日我与他易地而处，你也不会这般狼狈。”玉宇放声大哭，一直尖叫着“救命”。
屠苏的声音越说越小，掩埋在玉宇的哭声中，他说：“我见到他，便好欢喜，好欢喜……”他话说完，彻底没了声息，吓得玉宇顿时停住哭声。好在这时上方的石块也停了，玉宇呆呆地抱着身上的屠苏，仰头看洞口狭小的天光。
又过不久，忽然有人伸头探进洞口，正是陵越。
玉宇一见到陵越，便崩溃大哭，说：“陵越大哥，小弟弟他死啦！他死啦！”
她这一叫，非同小可，陵越当即就从上面一跃而下，将屠苏抢进怀里，一试他鼻翼下方，原还有些微气息。陵越马上将他背起，手扯住绳子，对玉宇说：“我先将屠苏送上去，然后下来接你。”玉宇说：“你快将他送上去，我迟些也无所谓。”
陵越把两人接了上去，便快步去查探屠苏的伤势。只见他上身有多处咬痕，脚下因不穿鞋，也有几处，陵越挑开那包毒物，只见里面花花绿绿，都是剧毒之物，寻常人被咬一口，立时归天，而屠苏被咬了这么多口，竟仍有余力去阻挡大石，全赖他功力深厚的缘故。
玉宇在外边才将屠苏的惨状看清楚了，呆呆地说不出话来。玉罗她们见屠苏都这般凄惨，忙也过来查看玉宇是否受伤，玉宇掩住众人的手，说：“我没有受伤。”
陵越听闻，回头看了她一眼。
玉宇又呆呆地看向屠苏，说：“我完好无缺，全靠他极力护我。可我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何这般痴傻？”
陵越正输入内力护住屠苏心脉，听她这样问，便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地看着屠苏，说：“他既然有此深厚功夫，便应当锄强扶弱，拯救世人。若是他只顾自己不顾你，他何曾能让师尊看中，破例收他为弟子？”
在场众女听得他一番话，好是震惊。她们俱是风月好手，所见男人难以计数，但莫不都是贪财好色，忘恩负义之徒，从未遇见这种侠肝义胆的人物，或仗剑长歌，或笑傲江湖，就是连生死之事，也置之度外。
陵越收功背起屠苏，向众女打听了医馆的方向，便脚下生风，往山下飞掠而去。
众女指向的是城里最好的大夫，名叫欧阳少恭。这欧阳少恭在一年前忽然出现在琴川，便搭起药庐行医救世。他医术高超，赠医施药是常事，是以声名远扬口碑极佳，不少人都特意来此要他看病。
陵越到药庐时，门外排着长队，但他师弟危在旦夕，也顾不得许多，冲进去便抢让少恭看病。那正在看病的老婆子一瞧屠苏青紫的脸，“诶哟”一声，让了座，说：“这男娃娃是被蛇咬啦？快让欧阳大夫看看。”陵越告了声得罪，跟随欧阳少恭进到屏风后，将屠苏放在床上。
少恭探过脉后说：“他身上一共有六处伤口，手腕一处，腰腹两处，脚上三处，且这六处伤口均是不同的剧毒毒物所咬，背上还被重物击中过，内腑震荡，脊骨受损，按道理说他现在应该已经是尸体一具才是。”
陵越听那少恭所言，已是大大不满，心想：“现下让你救人，你却啰嗦什么屠苏应该已经死了，莫不是赤脚医生，空有虚名？”
少恭收回探脉的手，说：“这人没救了，你将人带走吧。”
陵越这一路都听说少恭是城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若是他救不了，屠苏岂非无力回天？当下便恳求道：“大夫你不是看出他中什么毒了吗？万物相生相克，总会有救治的法子，大夫你再好好思虑思虑。”
少恭摇摇头，说：“你说得不错，万物相生相克，总有救治的办法，但是他现在六种不同毒物集于一身，彼此混合成新的毒素，五脏六腑因震荡而出血，早就一团糟糕，我这一时……还真难知道要怎么救他。”
陵越如遭雷击，低头看屠苏还有些青稚的面孔，想起他那日风采熠熠，轻易将敌人兵器缴下，又小孩子脾性跟他闹别扭，俱是生动活泼，天真无邪的光景，如今竟亲耳听见他死命之言，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
翠翠知道天冷亲们懒得伸手打字，但是看在翠翠在南方这种没有暖气冰冷刺骨也伸手打两小时字才有这么一章节的凄惨状况下，高抬贵手留个评吧！不然我支持不下去啦！(っ╥╯﹏╰╥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