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麻雀英雄传•薇亦刚止
第二十五章
半个时辰的倒立对习武之人乃小菜一碟，屠苏倒也不算时间，师兄要罚他多久他都不会质疑一句，只是这对他来说打击颇大。
他晓得师兄为何要罚他，绝不会是为了陵端。如果可以，他宁愿师兄是为了陵端才罚他。
“行了，屠苏，下来吧。”
屠苏打了个秋千，稳稳站起来。
陵越看他远远站着，皱了皱眉，说：“怎么不过来？”
屠苏才慢吞吞挪到他身边，他倒立太久，觉得脑袋有些沉重，站着顺一下血液。
陵越把锅里剩下的一点蔬菜汤给他，用树枝拨出火堆里有点微焦的红薯。
陵越道：“吃吧。”
屠苏沉默地点点头，眼前泛白的光晕退下后，拾起地上的食物，找了个位置坐下，默默吃东西。
杨晋用手碰了碰陵端，悄悄说：“你是不是做太过分了？他们师兄弟好像吵架了。”
陵端看着小师妹挪不开眼睛，也听不清杨晋在说什么，嗯嗯啊啊几句，脑袋都舍不得挪动。
杨晋只能不断用胳膊肘撞他。
陵端愤怒地回头：“干什么？我不想看到你的脸。”
杨晋被丁引嫌弃样貌，最是忌讳这个，偏偏陵端每次都要来撩拨他。
杨晋也怒瞪回去：“到这时候了，你看看你造什么孽？”
陵端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懂了杨晋为何要叫他。
他从没见过屠苏和大师兄离得这么远，如果他俩在同一地方，就恨不得粘在一起，现在屠苏竟然坐在大师兄的对面。
微妙的抵抗感。
陵端才不会为此愧疚，他巴不得大师兄与屠苏反目，以后他和屠苏起冲突，看谁还会帮他。
陵端装模作样地叹息摇头：“真是令人痛心。”
说完后索性连装都不装了，一脸幸灾乐祸，恨不得拍手叫好。
杨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你怎么能这样？”
陵端一脸无所谓，“我跟他有仇咯，我整他，不行啊？”
杨晋痛心道：“天墉城如今就你们四个，你却要因一些小恩小怨挑拨师兄弟关系，你天墉城，也该是逐渐衰落了。”
陵端一拳挥过去，被杨晋轻轻松松捏住拳头。
陵端咬着牙说：“若是我不成气候，自是我自己的事，你少拿天墉城说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陵越本来还分神想怎么哄师弟回来，然而还理不出头绪，听陵端那边竟又有打闹声，忙去调解。
杨晋也是被陵端一番话说得羞窘，伏低做小道歉了一番，陵端才马马虎虎在大师兄的劝说下不与他计较了。
陵越忙完一堆事情后，夜也深了，各人把晒干的茅草随地铺好，和衣躺下，应付过一夜。
陵越躺在干爽的草堆上，破旧的门挡不住外面的风露，有点殷殷的凉气。黑暗中的月光如霜雪般洁白，静静照着屠苏的背影。
他从受罚完后到现在，竟然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想主动去和好，可若他此时心软，必定后患无穷。
小孩子心性，以后会好的。
陵越闭目想了想，枕着包袱睡了。
背对着师兄的屠苏动了动，脑袋侧过最左边，也只能看到头顶的蜘蛛网。
他在身后。
屠苏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错综复杂的蜘蛛网，到底也没再翻过身去看身后的人。
他闭目，在黑暗中，一夜未睡。
天微亮，屠苏悄悄起了，去溪边洗了把脸，在水波里发现眼角的殷红。
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发现这样好像会更严重，索性也不管了，起身去找吃的。
林子里早上的鸟都比较多，屠苏冲进鸟群里，徒手就抓了四个。
“哇！屠苏你好厉害！”
屠苏早就感觉到在溪边有人跟着自己了，不知是敌是友，干脆放任他跟过来，看看他要做什么。
可情况有点出乎他意料。
屠苏低头看着树下的小公子，觉得他非常眼熟。
那蓝衣小公子挥了挥手，笑道：“是我啊木头脸，我是方兰生。”
方兰生……那个奇怪的女人？
屠苏看他一身装扮，下了个定义——女扮男装。
屠苏无视他，从他旁边擦肩而过。
方兰生锲而不舍地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道：“屠苏，屠魔大会上的韩云溪不是你对不对？你这木头脸怎么可能去偷别人东西嘛，可惜的是大哥怕我惹事把我绑起来了，我去不了，否则我就帮你正名了！”
屠苏停下脚步，莫名其妙道：“你干嘛帮我？”
方兰生叉腰笑道：“哪有为什么？你是我朋友我当然要帮你。哦对，也不能叫大哥被别人糊弄了去。”
屠苏有些触动，但他不会因此就让方兰生靠近。
屠苏道：“不要跟着我。”
方兰生撇了撇嘴，说：“这路又不是你的，你走得，我走不得？”
屠苏看了他一眼，直接摇身飞走了。
方兰生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咒骂道：“呆木头笨木头死木头脸。”
骂完后，也不生气了，笑嘻嘻又跟在屠苏屁股后面。
屠苏回到破庙的时候，陵端他们都起来了，正收拾包袱，撞上要出门寻他的陵越。
两人对视一眼，屠苏先移开目光，低头喊了声师兄，擦肩走回庙里。
陵越被他这个反应弄得不知所措，愣愣地转头看他背影。
“屠苏！你等等我啊！”
一道蓝色的影子飞扑过来，在陵越身边稍稍停顿，他且有些惧怕地叫了他一声陵越师兄，就飞奔去追着屠苏。
陵越皱起眉头，这不是四年前缠着屠苏的那个方……姑娘？
陵越走进去的时候，听到陵端在调侃道：“屠苏，没想到啊，四年前的美娇娘竟然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追到了这里，干脆你娶了人家得了。”
陵越看向屠苏，那方兰生竟挽着他的手，很是熟稔。
这一幕太过刺目，陵越不能自持，反驳道：“陵端胡闹什么？不想着修道，整天儿女情长，修为如何精进？”
陵端愤愤道：“我……我也就说说，大师兄你也看到了，他们都这样了，是屠苏他招惹了姑娘，关我何事？”
陵越看向屠苏，屠苏却微微低头，并不与他对视。
方兰生却笑着说：“你们在说什么啊？四年前我只是穿女装躲我大哥的人手，我方兰生可是堂堂正正男子汉。”
天墉城四人在同一时刻露出——你骗人，的表情。
陵端道：“小姑娘，我知道你生得美，出来未免不方便，女扮男装也常有的事，我们都知道你真实身份了，何必装得那么认真呢？”
方兰生看他们真的不相信，跺跺脚，说：“我真的是男人，要不，我脱衣服给你们看。”
方兰生说干就干，当场就解腰带。
“哇！”
天墉城四人除了一个知道真相的杨晋，都纷纷用袖子掩住眼睛。
芙蕖虽是女子，但从小跟着学非礼勿视的君子之道，几乎和师兄们是同一反应。
屠苏见他摸腰带的一瞬间，早就抽离了方兰生，跳得远远的。
陵端见杨晋竟然盯着方兰生看，打了他一巴掌，摁住他的头，说：“你干什么？她胡闹也就罢了，你还看。”
杨晋纳闷道：“可我明明听的都是方兰生小公子啊，你们怎么认为他是女人？”
陵端摇摇头，说：“你们被传言所误，四年前她带着丫鬟在西方荒凉小镇上女装现身，啧啧啧，那才叫漂亮。当初她遇见屠苏，非吵着要屠苏娶她回去，还跟另一个喜欢屠苏的女人大打出手。所以啊，她可能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对外说她是男人。”
杨晋挠挠头，说：“咦？是这样吗？那他还脱衣服？”
陵端道：“小女孩倔强嘛，笃定我们天墉城君子之风不会看她，才这般戏耍我们。”
杨晋红着脸说：“还好你告诉我了，要不然我还看到她身体，就糟了。”
方兰生脱完上衣，要人看，谁知那五个人都捂住眼睛不看他！
方兰生抓狂道：“你们看我啊！我真的不是女人！”
陵越背对着他，冷冷道：“方公子，我们且信你，只非礼不可视，你先整理好衣物，除了我们，还有小师妹在这。”
方兰生后知后觉这里还有女人，慌慌张张又把衣服穿回去了。
方兰生道：“好了，衣服我穿好了。”
大家回头看他衣冠整齐，才松了口气。
只是他仍不知道，在场五人对他的定位是——女扮男装且要承认她是男人的方兰生方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