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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歇斯底里吗?以眼泪淋花吧!

【苏越】麻雀英雄传•稚凤清于老凤声

第七章

昆仑山独有这么一处好地方,被天墉城护山大阵所笼罩,与外界连绵冰雪迥异,开出一片高山流水,花红柳绿,日光照耀下,像是独特的琉璃滚珠,里面自有一世界,闪闪发亮。

在这么剔透的人世,人心也是剔透的,屠苏见师兄明显有些窘迫,白日也不跟他说要一起练,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屋里点了灯,两人相对就坐,望着对方默默无言。

屠苏迟疑道:“师兄,你练不练?”

陵越无奈地点点头。

屠苏高兴道:“师兄你过来,我们一起研究。”

陵越只好在他旁边坐了,两人凑近了低头看第一章。

“师兄,你练这个,到时我们配合好。”

“屠苏,这招如何演变成下一式?”

“我看看,师兄,是这样,你在前面扫地寻梅,我就在一侧凤凰点头,至最后一招上下对望,然后我们就说话。”

“说什么?”

“我看看,这字好小啊师兄。”

“你等等,我去拿灯盏来。”

陵越起身,拿起桌上的灯盏,用一只手小心护着火,向床边慢慢走来。

屠苏抬头看到他,只觉得灯下人影幢幢,坚硬都化为了柔软,何况本就温柔,灯下这么一照,就像水里的影子,闪闪烁烁,看不清,但就是美极,大概很多事物不必这么真切,然而因为觉得它美,就真的什么都比不上了。

陵越坐回屠苏身边,捏着灯盏靠近书本,微黄的纸都是落下的碎影。

屠苏回过神,微微转头,嘴唇不经意间掠过他的鬓发,有股极温柔干爽的静寂,像是阳光下溪水的浅浪,扑簌簌地没过脚心,只觉得痒,又凉。

但是想起这是师兄,又不能轻慢,需要端正严肃地对待,心情一高一低,一起一落,缱绻心思都化为少年情愁,不知何处落地。

“师兄,你好生厉害。”

“师弟,你也潇洒威猛。”

二人捏着书脊,红着脸低着头小声念。

念完后,一阵默默,眼睛却首先瞄向对方,看他尴不尴尬。如果尴尬,那么自己尴尬倒是也没什么。如果不尴尬,那么也能让自己冷静。

只是互相这么一看,都不是尴尬,而是羞赧,整得自己也觉得要害臊,两人呆望着满脸通红,对视许久,身体不由自主慢慢凑近,对方的眼瞳放大,再放大,自己落在了别人的眼睛深处,又亲又热,要看仔细些。直到屠苏手中的书落了地,惊醒了快要贴在一起的两人。

“师兄,我们就这么练!”

“是啊,不若我们现在练一下第一章。”

二人同时低头找自己的剑,慌里慌张也不知道要找什么。陵越翻翻被子捏捏枕头,手里不知觉拿到屠苏放在枕头边要换洗的衣服,躁动地摩挲一阵,空白的脑子终于想起自己是要找霄河,低头一看,手里爱惜地摸着屠苏的里衣,吓得赶紧放下,把倚在床头的霄河握在手中。

二人拿着剑对望,不自觉又要含情看一会儿。

……

看完了,屠苏想起要干正事,和师兄商量:“师兄,我们第一遍先不说那些话,看看二者有什么分别。”

陵越松了口气,点点头,再把桌子椅子全都挪好,但还是觉得挤窄,施展不开。

屠苏皱了皱眉,牵住陵越往外走。

“我们要出去练?”

“师兄莫慌,我们在院子里练,师尊离我们这边又远,听不到的。”

“只怕外面太黑,看不清对方,容易误伤。”

“我们把灯笼点上。”

两人又回去拿了几只灯笼挂在门楣,虽是还有些朦胧,但以双方目力,不成问题。

屠苏在剑道一面天赋奇高,陵越虽是悟性不如屠苏,但也是远超常人。他二人看了一遍剑谱,就打得有模有样,一章节练下来后,才领悟到涵素所说的“说那一段话才是整本书的精髓”这句话。

原来说话的这个间断,并不是需要刻意的停顿,则是因为剑法本身招式所导致。若是练到那一招,二人的对手都会在同一时刻被打乱节奏,此时就需要练剑的二人扭头对望,看对方的对手,然后交换,转承到下一招对刺剑。

至于为什么要说那一段话,是心法硬性要求,练剑人若得到肯定,就会心中愉悦,剑法以心中有多愉悦来判定练不练得成。

历代天墉城培养弟子都是谦谦君子,正义之士,少有能黏黏糊糊说情话的,关键是如此直白粗暴的情话,说了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别说什么心中愉悦,没忘记剑招都是好的了。

所以双喜剑一直束之高阁,成为历代最奇怪的剑法,没有之一。

屠苏和陵越练完,默默低头看手中的剑,再抬头对视一眼,破釜沉舟。

“师兄,看来不说是不行了。心法转不起来,这套剑法还不如基础剑招。”

陵越抹了一把剑身,静下心,稍稍再过一遍方才练的剑式,觉得停顿不顺畅的地方很多,大都是因为心里不自在的缘故。

陵越抬起头,对屠苏说:“如此我们就接连练第二篇,凡事要抛却绮思,回归清明。”

屠苏笑道:“正有此意。”

两人抽起剑就纠缠在一起,无数次对望,称赞,用尽一切方法要说明对方的好,心中还要不能乱,要觉得高兴。

“师兄,你好生厉害。”

“师弟,你也潇洒威猛。”

“师兄,你的剑法越来越顺畅了。”

“师弟,你下盘也越来越稳了。”

“师兄,你转身的衣摆好靓丽。”

“师弟,你那不羁的发梢让我沉迷。”

“师兄,你方才那一脚真有龙虎之势。”

“师弟,你方才那一剑真是深得我心。”

“师兄,与我一起。”

“师弟,我心里永远只有你。”

“……”

“……”

练到这里屠苏和陵越都惊呆了,差点把对方戳了个对穿。前面没羞没臊简单粗暴互吹互擂也就罢了,竟然在最后一章发大招,现场表明心迹。

创建这本剑谱的人多半有病。

师兄弟俩顿时手抖,哐啷两声,剑都掉地上了。

是他们两个太年轻,想得太简单了。

屠苏慌忙解释道:“师兄,刚才只是剑谱上的心法。”

陵越抿嘴点点头,装得很是平静,只是面皮太薄,朦胧灯光下,晕出点点光彩。

屠苏眼珠子都动不了了,喃喃道:“其实……书上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陵越一愣,眼神慢慢锐利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屠苏。

屠苏被他看得心惊肉跳,但又不想把话收回,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陵越收回目光,弯腰捡起霄河,转身回卧房。

“屠苏,明日还要早起,别练了。”

屠苏忐忑地跟在他身后回房,二人洗漱过后卧床,一左一右,分得极开,也是因此事抖露对方太多心思,觉得忽然心中靠近了,不自在,要好好分开。

然而睡着睡着,又滚在了一块。

相互靠近的身体,也有相互靠近的梦。

屠苏在梦中呓语:“师兄……”

陵越在梦中呓语:“屠苏……”

即使同床异梦,也要欢喜。

双喜剑,看来成效颇多,练成——亦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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