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霆】杀手先生和小骷髅
杀手先生——峰峰
小骷髅——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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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五哥不及防，摔倒在地，然而他还没能再站起来，突然感觉身体中的力量快速流失，在莫名其妙中，他倒了。
小骷髅恍恍惚惚地呆望了一会儿，下意识把五哥藏起来，失魂落魄地下了楼，猝不及防被涌来的人群带走。因为前面有枪杀案，民众恐慌地向外逃，他孤身站在激流涌动中，被几次推倒，爬起来，又推倒。
人越来越少，警车的示警声响彻天地。
匆匆惶惶中，一身黑衣的杀手先生迎面走来，他身后背着个大包，随着逃跑的民众随波逐流。
他看到了他。
杀手先生顿住脚，远远地看见小骷髅，肩膀一瞬间垮了下去，右边紧拉住的背包从他身上滑下来，嘭地掉在地上。
小骷髅陌生反感的目光穿过人群，打在身上，几乎像水一样将他溺毙了。
杀手先生抓起地上的背包，转过身朝反方向跑了，他跑得飞快，像是后面有极其恐怖的东西在追他，几次都要踉跄着倒地，像是一时间找不到平衡。
小骷髅抹了抹脸上的泪，转身把五哥背回了别墅里。
别墅有个藏酒的地下室，小骷髅放了些水和食物在里面，把五哥锁了起来。
把后事处理完后，他就在沙发上静坐，等杀手先生回来。
暮色四合，天地寂静下来，好像海都离得远了。房间里一片漆黑，连灯也忘了去开。
门口咔嗒几声，该回来的人，终于回来了。
他也不开灯，摸黑进了客厅，夜晚海边的风呼呼地吹来，窗帘在寂静的夜中瑟瑟发抖，如同他的心，瑟瑟发抖。
有人等他，无论如何，他也会回来一趟。
“你会愧疚吗？”
“不会。”
“你怎么能狠下心？”
“我不狠，别人会对我狠。”
风再起，蓝色的窗帘飘飞，外面的街灯模模糊糊地照进来，照到那瘦削佝偻的身影蜷缩在沙发上。他怀里抱着当初杀手先生给他买的第一个小熊娃娃，痴痴地抚摸着，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有一丝温暖，不至于连质问都进行不了。
杀手先生坐在他身边，没有碰他，也并不与他对视，他表情冷淡，没有歉疚，没有后悔。
“你是被逼的吗？”
“我是自愿的。”
“你还是不是人？”
小骷髅忽然声音变得急促起来，他抬起脸，目光冰凉，与他对视。
他问：“你看着我，你会不会觉得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杀手先生感觉到小骷髅的目光一寸一寸打在皮肤上，像是刀光，把他片得鲜血淋漓。
他长长久久地沉默了。
过了好久，他才说：“我第一次杀人，就是你。”
小骷髅也呢喃道：“我记得……我记得你……”
杀手先生打断他的呓语，继续说：“我很小就跟着老秦了，他把我养大，我从小就看着他杀人。”
“所以你说你是麻木了？就可以下手了？”
“他第一次把枪交给我，让我挑一个我最喜欢的对象，这就像是选恋人一样，第一次是不用计较利益和得失，因为他要我亲自把喜欢和憧憬的东西打碎，以后再去杀别的人，不会手软。”
“最喜欢……的？”
“我小时候很想去上学，但是老秦跟我说，像我这种坏蛋是不能和普通人上学的，那会教坏好人，他说我是个异类。可我感觉我不是，我喜欢养小鸟，曾经偷偷养过小兔子，看别人受伤我会觉得疼，看别人哭泣我也会觉得难过，我也并不想变得和老秦一样。”
小骷髅愤怒道：“可你现在是了！”
杀手先生盯着自己的双手，慢慢地插进头发里，脸一瞬间绷紧了。
“只要我能不要变成那种人，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我以前是这样想的。但是老秦说，他不要废物，他拿着枪指着我，我怕，我不想死。”
小骷髅失望道：“难道别人就不怕，我就不怕了？”
“你说得对，也许我就该让他在一开始就打死了，其他人也不会遭殃。”
他凄怆的目光犹如实质，小骷髅愣住了，被他这种坦率的残忍和无奈的困惑所震惊。
“我守在你们学校门口看了三天，几乎是第一眼，我就选中了你。我每天跟着你回家，看你在家里和父母嬉闹，看你写作业，看你笑。你和我是两种境地，我就特别向往你，也特别喜欢你。老秦说过你像光……是的，我就是要把光抓在手里！老秦把枪给我，他说杀了你，你就是我的了。你是我枪下第一个鬼，会成为我的保护神。”
一个人从小没有爱，得不到教育，你能指望他知道生命的美好和珍贵吗？
可讽刺的是，他第一次杀人，就是为了寻求爱，寻求保护。
杀人从此对他来说不是罪恶，是另一种爱，另一种强大，就算从小没学会，但人的趋光性是不会变的，所以他会不断去寻求。
小骷髅的痛恨和愤怒渐渐变成了尴尬和不安，他望着他，几乎有种动容和怜惜。
“是……我会保护你。”
杀手先生愣住了，一瞬间，眼泪滚滚往下落。
浓重的黑暗里，小骷髅冰凉的手摸在他的脸上，感觉到他沉默的眼泪，猛地抱住他，大声痛哭出来。
他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向无辜的他寻求保护，寻求畸形的爱，如果当时不那么自私，能压抑绝望和痛苦，那么他就不会早早就死去，不会变成骷髅颠沛流离，他仍是玻璃房子里面那个宝贝，闪闪发光，永远幸福下去。
人要向善，然而善中有恶，恶中同时也有善。人都是一样，向往幸福，拼命努力活着，他以这种方式，别人就以另一种方式。像是粗粝的砂石堆积成山，有丑恶，有细软，镶嵌在这个世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风过来时，露出来的是哪一面。
小骷髅摸着他干燥的头发，低声道：“你杀了我，我不能原谅你。你杀了其他更多的人，我更不能原谅你。”
“我知道。”
“你还骗我。”
“我希望在你眼里是最好的。”
“你是最好的。”
“真的？”
小骷髅亲手拿过杀手先生的手机，在上面输了幺幺零。
杀手先生看了他许久，颤抖着手接过电话，几次动作，怎么都按不下去。
“我不能举报老秦，他养大了我。”
杀手先生推开小骷髅，一步步后退。
黑暗中咔哒咔哒几声枪的转动声，两个人从暗中渐渐走来。
五哥拿着枪指着杀手先生，笑道：“你杀了那么多人，的确该死。”
三十三踉跄着上前，双手被弯回后边绑着，被推倒在地。
三十三愤怒道：“五哥你干什么？亏我赶来救你！”
五哥笑着摇摇头，道：“傻孩子，我会对上头交代，让你不那么难过。”
保险落栓的声音再次响起，竟是在五哥右边的小骷髅拿起了枪。
他指着他，说：“你敢现在开枪，我就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