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霆】杀手先生和小骷髅
杀手先生——峰峰
小骷髅——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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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对于大多数有艰苦训练和不屈意志的人来说，强权和压迫也许不能使他们动摇，唯一能让钢铁般强悍的男人动容的，只能是温情和爱。
杀手先生一生流泪次数屈指可数，那么容易动情，相当于示弱，使他觉得难堪。
杀手先生退回了客厅，独自坐在沙发上，他拿着纸巾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拿出镜子来看，眼眶有点红。
杀手先生皱了皱眉，烦躁地扣住镜子，捏了捏嗓子，低声演练起来。
“哦，我眼睛红是因为在外面吹到沙子了。”
“我眼睛红是因为太困了吧。”
“我眼睛红是因为……”
说着说着，心情就平静下来了，再看看镜子，眼睛也不红了。
杀手先生弯了弯猫弧，抛开镜子径直去了厨房。
小骷髅戴着粉红色的手套捧着菜迎面过来，看到杀手先生的时候眼睛一亮，快速凑过来邀功：“峰峰你看，你都不知道我对你多好！”
杀手先生偷偷抹过眼泪了，自然就格外能够把持，他微微抬起下巴，半眯着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噢，你认为你住在这里煮饭打扫不是你应尽的责任？”
小骷髅眼窝中的红光闪了闪，气鼓鼓道：“当然不一样！应该做和愿意做怎么能一样嘛！”
噢……他怎么能这么直接这么热情？
自认为高冷的杀手先生忍不住又露出了可爱的猫弧和酒窝。
杀手先生局促地说：“那……那好吧，既然你那么急于自我奉献……咳咳，你以后好好表现。”
小骷髅开开心心地把饭菜全摆上了桌子，拉了椅子给杀手先生坐。
杀手先生都有点不舍得欺负这个傻孩子了。
杀手先生说：“我去盛饭，你坐下吧。”
小骷髅捧着下巴在杀手先生的对面坐下，看杀手先生进了厨房，快速地起身使劲儿嗅了嗅菜香，一脸陶醉，听到杀手先生回来的脚步声后，才又缩回去坐好。
意外的，他得到了杀手先生舀给他的一碗饭。
小骷髅感动得要死，捧着碗用筷子戳了戳米饭，感觉到米饭的温软，心满意足了。
小骷髅笑着说：“峰峰啊，吃那个虾，今天虾好新鲜哝。”
给他夹了几筷子，自己也夹了几筷子。
小骷髅每次下筷子都要给杀手先生介绍一番，夹给杀手先生还有他自己。
杀手先生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菜后，小骷髅就把自己那碗堆积如山的饭菜给他。
杀手先生默默地接过来，把小骷髅手里那份也吃了。
“虾怎么样？”
“挺鲜。”
“猪肉呢？”
“有点咸。”
“生菜还好嘛？”
“太老了。”
“你怎么能这么挑剔别人的劳动成果？”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啊！你把米饭喷出来了！”
“闭嘴！都是因为你跟我说话。”
“诶……你看这就是人死的坏处，这么多好吃的，我竟然不能吃。”
杀手先生耸动的筷子一顿，问他：“你……你真不记得杀你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小骷髅挠了挠头，说：“我记得他的眼睛，很冷，我看他一眼，全身都要冻僵了……那种感觉，我毕生难忘。”
小骷髅看了看杀手先生，摇了摇头，说：“我太怕这个人了，他杀了我，所以我不敢想起他。但若是让我再看他的眼睛，我还是能认出来，你无法知道……无法知道那种齿冷，至今仍留在我的身体，无法消除。”
杀手先生沉默地看了小骷髅一会儿，就低下头继续吃饭。
两碗饭，也算是杀手先生平时的饭量，他拿着碗去洗了，出来又有水果伺候。
小骷髅把自己想吃的水果全削好了等杀手先生，看到他就把水果放在他面前看他吃，现在他把杀手先生当成了自己的胃袋。
杀手先生吃饱了饭，不肯，说：“吃水果要吃饭一个小时后才可以。”
小骷髅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不行，我要吃香蕉，你快吃香蕉！”
小骷髅拿到香蕉就剥了皮，香蕉戳在杀手先生的嘴边。
杀手先生推开他的手，说：“闹什么？自己馋就含着。”
小骷髅耍赖道：“我吃就浪费了，进了嘴里没下巴兜着，咔嚓咬断再给你吃？”
杀手先生最后还是黑着脸帮他吃了一根香蕉。
小骷髅跟着杀手先生一路，在后边不停夸他是个好人。
杀手先生又被迫吃了一盘水果。
直到一个电话拯救了他。
杀手先生从不觉得他上司是个受欢迎的人，但他把他从水果世界里拉出来，有一瞬间他是感激的，当然感性不过三秒。
“喂？十一啊，组织有件事想让你办。”
杀手先生温情的眼睛，瞬间只有冰冷和无情。
“我不接受高密度的工作。”
“你先听我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做，这不是强制性的。”
“我不做。”
电话那边就当没听见，继续说：
“是这样的，三十三号你知道吧？今年四月份的时候他考核通过了，上面正式派任务给他，是X集团的最大股东，时间是一个星期后，我瞧着有点险呐，刚好你也在那地方，你去帮帮衬，指导指导后辈，积累点威望，我就看好你了。”
“我不……”
“十一呐，人要有良心啊，不能忘本啊！”
“好……”
杀手先生挂了电话，掀开窗帘看到在跟电脑视频学健美操的小骷髅，阴沉萧瑟的神情才渐渐回暖。
他像是冬天里喝了一碗姜汤，手脚具是冰冷，胃里翻滚着冒烟，渐渐地，五脏六腑都旺盛了，阴寒一点一滴地挤出了水，那是缓慢缓慢的过程。
小骷髅嘴里打着节拍，眼角看到杀手先生打电话回来了，就招呼他一起跳健美操。
杀手先生坐在沙发上，抱着手看他跳来跳去，到了十点钟，他草草冲了个澡，卷着被子就要睡觉了。
小骷髅爬到杀手先生的床上，看杀手先生睡觉。
杀手先生无奈地睁开眼睛，问他：“你干什么不去晒月亮？”
小骷髅把小熊娃娃拖到床上来，让小熊娃娃抱着杀手先生，说：“峰峰你别难过，我让小熊陪你。”
杀手先生摸了摸脸，问他：“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
小骷髅眼窝的红光闪了闪，摸了摸杀手先生的头发，第一次像个大了杀手先生两岁的成年人。
杀手先生问他：“你觉得如果一个人手里沾满鲜血，他还会是一个好人吗？”
小骷髅低头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知道。”
杀手先生微微笑起来，说：“我以为你会斩钉截铁说，这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需要以最严厉的方式来制止他作恶。”
小骷髅说：“因为我不知道他杀的是什么人啊。”
杀手先生说：“噢，是无辜的人。他们有的很年轻，朝气蓬勃，会捡流浪的小猫小狗，会去农村支教……有的呢，也缺点多多，只是爱钱，爱争斗，爱得罪人……可他们都是无辜的……对，无辜的，像你一样。”
小骷髅用最和缓的声音，以最冷酷的坚冰，捅穿了杀手先生的希冀。
他说：“那他就不能被原谅。”
杀手先生抱着小熊娃娃，迷茫地看着立在窗户下的小骷髅，月光铺满了一地的白霜，又冷又寒，小骷髅那可爱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了。
是的，当罪恶产生，歉意怎么能弥补伤害？就算作恶的人会忏悔，也是令人作呕，于他人或是他自己，都毫无意义。
杀手先生想，他永远都不会让小骷髅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