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找爹爹日记（生子慎入）
第七章
把全琴川人折腾个半死的两个大妖怪，被我爹一招给收拾了。
我眼睛放光，双手交握，满脸通红。
充满期待地看着漫天飞灰。
阴霾中，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影。
一个背着大剑，一个手握霄河。
他们好像走得很慢，却又马上近在眼前。
胡天黑地，只有他们静静走着。
要不是我受伤了动弹不得，我肯定飞奔过去。
我雀跃不已，坐在废墟中遥遥看着他们。
娘快速走来，把我抱起。
我倚在娘的怀里，把手伸过去。
爹犹豫地看了我几眼，又看了看我娘。
娘就直接对爹说：“屠苏，你抱着她。”
我爹马上乖乖地把我抱在怀里
我满足地扒着我爹。
娘向前走去，查看了一下昏睡过去的人群。
爹皱了皱眉，说：“琴川有几万人，现在又各个昏迷，就算有足够的药，也是个麻烦事。”
我娘收回把脉的手，径自去一家店铺里拿了一个瓷碗来，碗里还有半碗水。
娘说：“我出门之前，带了一颗大还丹。”
大还丹是疗伤圣药，素有起死人肉白骨之说，天墉城仅有三枚。
可一颗大还丹能成什么事？
就算拿去救人，也只能救一个，还把这么好的药浪费在解毒上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爹也问：“要如何做？”
娘拿出装着大还丹的瓶子，把大还丹融入水中。
娘对我爹说：“你在法术这方面却有欠缺，看我行事，自然知道以后要怎么用。”
我张大嘴巴，娘这是在说爹不用功？
我刚刚还万分敬仰的爹，头一低，满是羞愧地说：“是屠苏不上进。”
娘嘴角隐隐挂着笑，把手上那昂贵的半碗水朝天空泼去。
“啊！”
多可惜啊！
泼上天的水并没有又撒向地面，而是凭空消失了。
忽然，狂风大作，远处乌云滚滚而来，不一会儿就开始下雨。
雨水里都是大还丹的丹药味。
唔——这蠢笨的城主，去相信一个不明不白的妖怪，还不如去天墉城找我娘，一碗水就搞定。
大还丹不愧是疗伤丹药之首，全城的百姓竟然就靠着这一枚丹药，陆陆续续起来了。
接下来不明不白的众人还以为只是做了一场大梦，没心没肺地欢呼下雨了，还说城主请来的道士有本事。
哼！
明明是我爹给你们除了妖，我娘救了你们。
凡人永远都不懂得真相。
除了悲哀，还有愤慨。
我娘见我那忿忿不平的面色，把我接了过去，替我把脉。
我向他撒娇道：“我好痛，那大蛇一尾巴把我打吐血啦！”
爹竟然也伸手过来给我把脉，我喜滋滋地看看他，又看看娘。
娘给我服了一枚化瘀丸。
感觉胸口没那么疼了，兴冲冲喊道：“娘——”
我娘一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马上改了说辞，道：“师尊，我想我娘了。”
好吧，我私下里跟娘串通好了。
讨厌，我想认爹。
但是认了爹，又不能认娘。
娘对我爹说：“这阵子麻烦你照顾玉泱了。”
我爹一愣，笑着说：“师兄何至于跟我客气。你的弟子，我怎会弃之不顾？”
哼，之前对我那么冷淡。
看到我娘就笑成这个样子。
太偏心了！
也不知道在嫉妒我爹还是在嫉妒我娘。
心好累。
我们一起去了兰生舅舅家，兰生舅舅大难过后依旧充满活力。
他快速地奔向我娘：“哥！你怎么来了？！”
我踢他，防止他把我压成饼。
兰生舅舅注意到我了，捏了捏我的脸，说：“小丫头，怎么胖了那么多？”
我在我娘怀里挣扎着要去打他！
兰生舅舅最讨厌了！
兰生舅舅笑容满面地转过头，嘴里念叨着：“诶呀，还有一位客人——”
看到客人的真面目后，兰生舅舅就傻了。
兰生舅舅一脸震惊，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大白天难道见鬼了？哥，哥你看到没？你后面——”
我娘一脸镇静地说：“屠苏本就没死。”
兰生舅舅猛地扑过去要抱我爹，我爹身形一闪，他扑了个空。
兰生舅舅气急败坏道：“木头脸！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给我抱抱怎么了！”
我爹定定地看着他，有些温柔，有些复杂。
他低声道：“对不住，兰生。”
兰生舅舅叹了口气，撩起袍子随地就坐在台阶上，跟平常时吊儿郎当的语气完全不一样，说：“说来也有八年了。你这家伙，一直这么不声不响，活过来了也不说一声，让人好等。”
爹没说话，只愣愣地看着我娘。
我有些不安，大人的世界有点沉重。
兰生舅舅也就惆怅不过几时，又叽叽喳喳地拉着我爹跟我娘，说要去大吃大喝一顿以示庆祝。
兰生舅舅跟着舅妈一起去准备晚饭了，我和爹娘就被留在花园里。
娘对爹说：“我要与你谈一谈。”
娘把我留在石凳子上，和爹走远了些，在桃花树下说话。
初春的桃花艳艳的红，枝上没有绿叶，只有看似干枯的树枝，贫瘠上却出现美丽。
他们走得太远了，我听不见。
娘积威甚久，我也不敢去冒犯。
只好无聊地看着他们。
娘和爹不知道说了什么，场面一时静默下来。
娘背对着爹回头说了一句话，爹就慢慢地跪了下去。
娘走向我，我茫茫然地被他抱起，只能在娘的肩头越过去看仍跪在地上不起的爹。
发生什么事了？
爹犯了什么错，要被罚跪？
我抬头看娘，问他：“娘，我们不等爹吗？”
娘没有回答我，只是淡淡地跟我说：“明日与我一起回天墉城。”
咦？这么快要回天墉城啦？
不过也好，总算是把找到爹的任务完成了。
我美得找不着北，却没听出我娘的意思。
他是说，我和你。
兰生舅舅在厨房没呆多久就出来了，娘把我交给了舅舅，说是还要出去看看情况，以免出现些什么意外。
舅舅把我放到后花园最大的花丛中，他摘了一朵月季放到我的头发里。我好奇地摸了又摸，眼角看到正在向这边走来的爹。
我跑过去抱住他的腰，他就顺便把我抱起来。
兰生舅舅笑容满面，不住点头。
我嫌弃他傻，头放在我爹肩上往四处张望。
兰生舅舅当了爹之后就不免有些婆妈了，虽然以前也好不到哪去。
舅舅说：“小姑娘很可爱吧？”
我竖起耳朵，脸涨得通红。
那还用说？我肯定是最可爱的。爹快说我可爱！
爹平平淡淡地说：“还不错。”
我咬了他一口。
兰生舅舅幸灾乐祸道：“屠苏你还真是不识好歹。”
对！我同意兰生舅舅的话！
兰生舅舅摸了摸我的头，说：“我的女儿也有五岁了。当初她刚出生，就只有我巴掌那么大，我捧着她，都怕把她碰碎了。”
爹看着舅舅，没说话。
兰生舅舅继续自言自语：“我那时候就想着，要把我最好的东西给她，要让她往后的生活无忧无虑。屠苏，你肯定不会明白。”
爹淡淡道：“我并无娶妻，自然不会明白。”
兰生舅舅眼睛闪了闪，看着我说：“你会错意了，我是在替你可惜。”
爹问：“可惜什么？”
兰生舅舅说：“我只是可惜，你没有在她出生的时候，第一时刻就抱抱她。”
我心中酸涩难言，但本能为了回护我爹，我对兰生舅舅说：“没关系，他现在抱我了。”
爹就是根呆木头，云里雾里，不知我们在说什么谜语。
爹说：“我明天要回苏苏谷。”
兰生舅舅和我同时震惊道：“你回那里做什么？”
不对！他不是要跟我和我娘一起回天墉城吗？！
兰生舅舅冷着脸问：“为何不回天墉城？”
我爹来不及说话，兰生舅舅劈头就骂：“你不会是为了晴雪吧？晴雪在哪？苏苏谷是吧？我去找她！有些事她必须知道，你也必须知道！”
爹跟晴雪阿姨在一起？
他不回天墉城了？
不不不，为什么？
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了呀！他却不肯跟我娘回去。
他不要我，也不要我娘了。
我蒙了，回过神来，嘴里都是血腥味。
我隔着几层衣服把百里屠苏咬出了血。
百里屠苏皱着眉，却一声不吭，也没有阻止我。
我红着眼睛瞪他，踢打他，他站着一动不动。
兰生舅舅把我抱起来，我挣扎不得，嘴里传自那人的血从嘴角流出。
鲜艳的，红。
我疯了一般对他大叫：“我恨你！你不是我爹！我恨你！”
头上的月季因为我的动作抖落下来，美丽的月季花，摔在地上，片片花瓣零落，粉碎。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见他孤独被留在一处的身影。
但是我觉得。
他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