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找爹爹日记（生子慎入）
第六章
我和黑袍人除了水路，就一直用御剑术来赶路。
很快便到了琴川。
琴川和邻近的江都一直是繁华之地，琴川更是以礼仪鼓乐之域闻名，所以不仅是商贾喜欢这个地方，文人雅士也非常崇尚，来往的人一直不少。
只是今天，琴川有点奇怪。
因为琴川的城门竟然关了。
我和黑袍人不得门而入，在旁边转悠起来。
“我们兵分两路，探看探看情况。”
黑袍人低头瞥了我一眼，说：“不行，此地有蹊跷，你不能应付。”
我气鼓鼓地不说话。
我俩绕来绕去，也没找出个什么来。我无聊地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用手托着脸，干看黑袍人的背影。
黑袍人转过身，对上我的眼睛。我吓了一跳，赶忙移开视线。
黑袍人问：“你这一路都在盯着我看，有什么事？”
我想了想，一边揪着旁边的草，一边说：“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师尊？”
黑袍人转过身，极其冷漠地对我说：“不关你事。”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张开手，手掌心被划了一道血痕。
我怒极反笑，跳下了大青石，独自往东边走。
黑袍人拉住我。
我甩开他，怒道：“你即不愿见我师尊，就是与我师尊有间隙，我也与你有间隙！”
黑袍人默不作声地跟在我后面，无论我怎么加快，都摆不脱他。
我力尽之后，只能又趴回大青石上坐着。
“喂，你能从我身上起来吗？”
屁股底下竟然有人说话，我吓得蹦到黑袍人怀里。
黑袍人护住我，低头研究了一会儿，语气平淡地说：“青石妖？”
青石抖动了一下，以示它的存在。
我从黑袍人袍子里伸出头，瞪了它一眼，骂道：“好好的石头不做，变成妖很吓人啊！”
青石妖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妖怪啊。”
我从黑袍人身上跳下来，用脚踩了踩，它诶哟哟地叫几声。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黑袍人上前一步问道：“你可知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青石妖慢吞吞地说：“这两个月琴川滴水不下，田地都干涸了，有个道士建议城主，关门一日，让人人上街，祈雨祭祀。”
我戳了戳大青石，疑惑道：“祈雨就祈雨，干嘛要关城门？”
大青石怪异地呻吟一声。
我一蹦三尺高，躲回黑袍人身后探看。
大青石颇为高兴地说：“我知道，那道士其实是个虎妖呢，城主太笨啦，人类会被吃光光，吃光光~”
我拔出木剑戳它。
“你怎么那么高兴？你和虎妖一伙的？”
大青石抖了抖，委屈道：“谁让那些人路过就往我身上坐。”
黑袍人拉了我一把，叫我不要浪费时间。
我踢了大青石一脚，说：“本姑娘救了人后再帮你挪个地。”
大青石扑簌簌地抖了抖，我猜它想跳起来，但是它实在是太重了。
胖子的烦恼。
真可怜。
我和黑袍人快跑赶到城门。城门紧闭，城内悄无人声，宛若一座死城。
我低头，看到脚下枯黄的小草，叹了一声：“怪不得城主如此着急。”
黑袍人握住我的肩，提醒我：“此妖道行不浅，你不许与它正面对上。”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斤两，点点头。
黑袍人抬头，看不清的脸莫名肃穆。
他说：“妖气冲天。”
黑袍人脱了衣袍，露出后面一个硕大的剑鞘。
他一手向后拔剑，强大的剑气自他身上透体而出，那妖异的剑一身通红，嗡嗡争鸣，如金戈玉石，又多了几分尖利。
原来他是如此厉害。
我愣愣地抬头看他，不能压抑心中的向往和憧憬。
他不是百里屠苏，还是谁呢？
世上再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匹锐如剑，势不可当。
我心中的大英雄。
我爹是个——大英雄。
他回头看我，我抓住他飞扬的衣摆，说：“百里屠苏，让我看看你，百里屠苏！”
黑袍人低头，脸上的浓雾渐渐化开。
他长得并不伟岸，也不刚毅，甚至是艳丽，甚至是美丽。
但他眉峰之处，有着匹夫不可得的意气与锋锐。
死难过后，不曾平复他些许。
他还是剑，一往无前，永不回头。
他说：“跟在我身后。”
我心中那小小的恨意，竟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怪不得，怪不得那么多人都会被他吸引，都会帮着他，甘愿跟在他身后。
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怀。
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他。
我只能傻傻地点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我看着他，孤身一人，单手提剑，脸上却冷静得不可思议。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东倒西歪的人，蹲下去探了探他们的鼻息，还好，还有命在，大概是被城里的毒烟给毒倒了。
爹左右看了看，有些为难。
我上前问他有何困惑。
爹说：“此地不止一妖，应该还有个蛇妖，虎妖不可能有毒雾。”
我对他笑了笑，从旁边一个铁匠铺子中直接抽出一把真剑，把以前用的木剑暂时弃用。
我对他说：“你去找虎妖，我去找蛇妖。”
爹还有些犹疑，说：“你先去找兰生。”
我拔出剑，扔了剑鞘，利剑在青雾中闪出冷冷的寒光来。
我对他说：“来不及了，在这么下去全城的人还没被吃就得毒死。何况兰生舅舅能成什么事？免得到时候连累我。”
他没有注意我的称呼，只一低头，见我全心注目他，便只好点头。
我随手挽了个剑花，觉得这剑做得不错。
我说：“你去城主府，我去浓雾那边转转，你可要快点啊。”
我还要留着条小命讨伐你呢！
他担心我，又改变了想法，说：“要不然我先和你去杀了蛇妖，然后再去找虎妖。”
我歪了歪头，盯着他，对他咧嘴一笑。
“百里屠苏，你可要记着，我是你的女儿。”
我先服了一枚解毒丸，向浓雾处跑去。
大雾弥漫，忍不住回头，爹还在看着我。
他肯定很疑惑，疑惑我的笃定，疑惑怎么会跑出这么一个女儿来。
嘿，他这个傻子。
我继续向前探，这毒雾太浓了，几乎看不到路。
我捏了个法诀，喝道：“风来！”
一股风把前方的雾吹散了点，但还不够。
怎么办呢？
忽然听到嘶嘶嘶的吐舌声，是蛇！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我的确怕蛇。
但再怕，此刻也只有拼了！
细细麻麻的蛇互相缠扭着，向我爬来。
我用剑点地，快速往前飞奔。剑尖磨砺着地，擦出火花，我大喝一声，以前娘教我的剑法此刻才淋漓尽致地用出，扫尽天下不平事！向前！向前！
哈！被我发现了，原来是个蛇阵。
我看它没了蛇，还怎么有毒雾。
于是我便停下来，专心对付起小蛇来。
大蛇我惹不起，还斩不死这些恶心的玩意儿？
我越杀越兴奋，蛇血喷了我一身，就算无意被咬几口，我也不怕，我服过解毒丸。
我的努力还是没有白费的，青雾渐渐淡了。
这时候——不跑等着被杀吗？
我奋力往后退，所有蛇都堵在我的退路上。
诶呀，不好！蛇妖发现我了。
我想着快退，无奈蛇实在是太多了，举步维艰。
背后忽然阴风大振，淡去许多的毒雾绿幽幽地遮住日光，庞然大物自后面升起，仅有的那么些微光也被遮去了。
回头一看。
嚯！好大的青蛇。
完蛋了，我不是它的对手。
它一尾巴抽过来，太快了，我接不住，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草棚的木柱子，这才停下来。
胸口巨疼，呕出一口淤血来。
我瞪着它，紧紧握着剑。
若是被它吃下去，死也要捅破它的肚子。
它张开大口向我咬来，死到临头，不忍心看自己的惨状，只好闭眼。
算了，娘已经赶过来了，他肯定能碰上爹。
以后再多生几个呗，就不会为我伤心了。
我做好死志。
忽然从旁边刮来一小阵柔风。
嗯，娘的味道。
我惊喜地睁开眼睛，只能看见娘宝蓝色的罗纱衣领。
娘把我放下，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做的很好。”
我只顾着泪汪汪地看着他。
娘提剑转身，瞬间脚下就布出一个剑阵。
蓝色的光晕自半空中集结，爆闪后连成一片，坠下漫天剑雨，纵穿敌手，致其伤残，纵使能躲，也多半四肢僵硬，不得动弹。也就一瞬间，无论大小蛇，只能被娘折磨的份。
此曰——乱剑诀。
素有夺命残身剑法之说，霸道无比。
底下的小蛇片刻间死光，毒雾散去，只剩一条去了半条命的大蛇。
娘飞身而起，那大蛇竟也有腾云驾雾之本领，追着我娘而去。
同一时刻，西边也有个男人御剑而飞，与一大虫缠斗，刹那间与我娘遥遥相对。
娘一眼瞧去，登时愣住，差点被身后的大蛇咬住。
我赶紧喊道：“娘！小心啊！”
娘回过神，竟向我爹的方向奔去。
那大蛇不管不顾，也跟着我娘。
我摇摇晃晃架起飞剑，躲在一旁看战局。
爹显然也没料到会看到我娘，手里的剑都被打飞了。
我娘大喝一声：“空明幻虚剑！”
我爹之前已经耗费大半力气，这招是使不出来了，但我娘来了。
娘说他在剑法的领悟仍不及我爹，这招全天墉城只有我爹和我师祖会，所以出剑的肯定不是我娘。
我娘去到我爹背后，手上泛出星星点点的光，按住爹的肩。
娘在此刻，还不忘往我的方向看。
我对他点点头，把手里的如意玲珑布抛出来，这是刚才娘塞给我的，是个很大的结界，关键时期能护住全琴川的人。
我把琴川全都罩在里面。
就在结界出现的一瞬间，几个紫光蓝光团团爆发，重重叠叠，遮天蔽日。
天空布满了剑阵，我窥见其中一两个，已经觉得玄妙无比，我爹竟然能一来就十几个。
怪不得这么难学。
这已经跟勤奋无关了，只有真正有天赋的人，才干得出来这种逆天之事。
来不及嫉妒，只能仰慕。
我睁大了眼。
天上风起云涌，声势浩大，盛大的光如烟火，嘭地炸开。
像流星坠地。
美丽。
